魯迅筆下盡是充滿腐臭的人物,要麼是愚昧的文盲,要麼就是隔住個芒都聞到陣酸味的文人。魯迅棄醫從文,希望用文字改造中國人的劣根性,那些劣根性產自千百年醃成醬缸文化,一百年前魯迅在大力鞭撻,小說裡的故事彷彿年代久遠,他們穿著長衫短打,還在為是否留辮子而掙扎,香港人看著像看戲,我們自然不會相信斬首示眾的血蘸饅頭可以治癆病,也比孔乙己強得多,儘管不知道回字的四個寫法,卻知道作文不能寫drinks而一定要寫beverages,然而,魯迅的世界真的離我們很遠嗎?
教育旨在啟蒙,魯迅的時代讀書不易,就算難得上學,也難脫那陣八股的酸腐,今天我城的文盲幾乎絕跡,可是識字文盲卻不少。《藥》裡的獄卒聽到「大清的天下是我們大家的」,只覺得不是人話,他只關心可否從將行刑的革命黨榨出油水,香港的藍絲大叔聽到「香港建國」只激動地說這些話大逆不道,還有些人忙著在雨傘革命撈點油水,響應港共打手的招聘當散工;《狂人日記》裡有「吃人禮教」,香港有大中華情花毒與和理非非的緊箍咒;阿Q的精神勝利法也傳授了香港人,即使雨傘革命輸得一塌糊塗,但因為Common在奧斯卡提及自己,於是就急不及待射到一地都係,更不要說近乎月經似的的無限紀念活動;孔乙己以為懂得四個回字的寫法,就像壟斷了知識似的沾沾自喜,左膠何嘗不是同樣喜歡賣弄?他們喜歡說些平常人聽不懂的現代版之乎者也,就是不肯好好面對現實,拗不過人就學乙孔己搬龍門,竊書不算偷書,義務律師卻「無責任去做被捕支援」。
明明我們讀的書不少,儘管平時不太看書,可是比起民國,應該起碼進步一百年啊,怎麼還是和魯迅筆下的角色同一副德性呢?生活愈是沒有選擇,人就變得愈愚昧。薛俊良在《關係思維》說如果任由上面的人操控什麼最適合自己,那麼下層的人只會愈來愈蠢,相反,如果一開始放任人自由選擇,雖然他們或許會選錯,但之後會學懂怎麼調節,慢慢變得聰明。
北韓人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強國人沒有北韓人那麼可笑,但也以為強國崛起全因黨的英明,而沒有想過要不是共產黨,他們早就應該和其他先進國家平起平坐了;香港人雖然說不出消費就是打救店員,但我們從小到大都沒有太多選擇,家長老師叫你只要follow不要問,長大了發現幫地產打死一世工之餘,食咩玩咩的選擇愈來愈少。
香港人或許不是不想看書,但份份工都有無盡的OT,為了混一口飯吃,筋疲力竭之下,自己是否魯迅描寫的人物倒也沒心思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