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29日

中共式愛國反日,日本自衛式厭華


早稻田大學講師馬挺說,日本政府有意讓中國人登島,其實是要將中國威脅論具體化,令日本社會充滿危機感。中國民間反日,日本社會普遍厭華,厭華原因不一而足,主要不是來自政府的煽動,反而是傳媒的報導,無論是自由行的野蠻,還是中國匪夷所思的假食物,只要是關於中國的負面報導就不怕沒市場。

雖說揭人陰私永遠令人熱血沸騰,但為什麼要專揀中國?是因為「小日本」怕了「強國崛起」。有說自古以來,中國與日本雖為毗鄰,但未曾平起平坐,要麼就是中國強盛,日本俯首稱臣;要麼就是日本崛起,中國自身難保。然而如今兩國勢盛,皆欲「逐鹿中原」,磨擦不斷。不過若是如此,日本亦應忌憚原本只是小弟角色的韓國,可是雖有零星的「嫌韓流」,卻遠不如厭華「流行」。因為在日本人眼中,中國或許只是升呢版的北韓,懂得假裝比較文明,但骨子裡同樣不講道理,專制而不透明。強橫的對手固然可怕,但防不勝防的對手更可怕。

日本政府在戰後刻意淡化侵略者的角色,故此不會明白華人為何只要牽涉侵華戰爭及其相關爭端就會像炸了毛的貓。到今時今日仍然有民選議員公然否認南京大屠殺有三十萬的受害者,而沒有被國內強烈譴責,對比德國如果有政客質疑納粹黨屠殺猶太人,他的下場會如何?大和民族看不到日本政府不夠深切反省的後果,他們只看到電視裡反日示威動輒千萬人,打著二戰責任的幌子,沒完沒了的找自己麻煩,更恐怖的是中國民眾在反日示威裡一哄而上,七情上面,十分熱情地高舉「中日宣戰、血洗東京」、「中華帝國萬歲」、「收復琉球群島」標語,還要攔途劫日本駐華大使的車子,彷彿是異世界的蠻夷(barbarians),他們如此摧枯拉朽,卻要劍指扶桑,實在教日本人心驚。縱然日本不似香港因為地理位置直接感受到「大國」的威脅,然而媒體報導構成了真實 (perception is reality),所以愈報導愈憂慮,愈憂慮愈想看。

日本的厭華都比較內斂,最多去日本旅行時給你一個黑面,但中國的反日總是予人大龍鳳之感。中共式的愛國需要找一個箭靶,美國也好日本也好,總之不把矛頭指向共產黨的權貴就好。中共不講原則的極端實用主義造就了它的精神分裂,一時令國人深信自己是無堅不摧的中國龍,世界沒了它就得垮下來,一時又令他們身陷被害情意結不能自拔,百年屈辱未清,世界列強又要聯手來欺負中國人了,以為全世界都有心瞧不起中國人。

這種神經質甚至蔓延至社會的每一個角落,所以中國的賣國賊特別多,卻不是因為文化大革命閹割了中國人的氣節,而是因為活在現在的中國,賣國賣得太容易,演〈藝妓回憶錄〉是賣國、支持香港運動員是賣國、在劉翔倒下後在微博說句「嗨」是賣國、駕駛日產車去反日示威更加是賣國。人人都是愛國者,人人都成賣國賊,好不熱鬧。

可是愛國運動從來都很易擦槍走火,驅除韃虜下一句就是內除國賊,「有幸」中共自諭深諳玩火之道。近日反日示威的群情洶湧,不單因為神經質式愛國主義發熱發亮,更重要的是政府放行。遊行示威的公民權利得來不易,是天掉下來餡餅,要抓住那瞬間的鬆懈,難得一次,未免亢奮,推推車放放火不算什麼,情況就像壓力煲積存的火氣,稍一不慎就要炸個粉身碎骨。故此中共亦不敢胡亂擺弄這尚方寶劍,把對方唬嚇一下,虛晃兩招,見好就收,不然就是玩火自焚了。

愛國主義在中共手裡不過是工具,為了轉移內憂外困的視線,所謂的愛國也變成二手LV,久不久搬出來曬曬,用完想扔了又覺可惜,不過到底不矜貴。

2012年8月28日

用簡體字學中文更快?


漢字一直在變,由小篆變為隸書再楷書,其間字型都有不少變化,但比起簡體字的「基因特變」實在是小筮見大筮,歷史上大規模地改革漢字的只有兩次──秦始皇時代和共產黨時期。秦朝吞六合,掃八荒,一統文字,配合其大統需要;共產黨改造漢字的目的在於「掃盲」,即令漢字便於學習,但簡化筆劃真的可以簡化學習漢字的過程嗎?這個看似1+1=2的問題幾乎沒有人質疑,然而由彭小明撰寫的《漢字簡化得不償失》卻狠狠地摑了大家一巴掌,令人耳清目明,好好地看清了這個謬誤。

「方塊漢字」是視覺圖像,我們閱讀認字時,把整個漢字圖像看作一個整體,無需一筆一劃都數過方能認識它,多一橫少一豎對於字形的辨認和識記影響不大,難度反而和構字「組塊」的熟悉程度有關,比如矗(24)比鬯(14)易記,因此前者是三個直,上一下二,相反鬯字上半少見,匕也不常用。簡體字把所有門字旁、言字旁、絞絲旁改為、讠、纟,其實在認知過程中沒有簡省作用,因為這些字本身就簡單,很快就可以儲入記憶庫,成為組成新漢字的「固定組塊」,繁簡分別不大。

對「目不識丁」的外國人或還未啟蒙的孩童來說,筆劃少的漢字固然較簡單,但只要經過操練,就能把多筆劃的部首變成新的組塊,固此中國千百年來的啟蒙教材都是筆劃較少而結構簡單的漢字,之後才循序漸進。不過無論簡體還是正體字,學習的過程其實都一樣。再者,儘管幼童剛開始學習漢字時,學習繁體字的筆劃數效應 (即筆劃數目愈多,所需學習時間愈長)會比簡體字大,但對於機械記憶力最強的沖齡學童而言,根本不成問題。而且有研究指出結構對稱的漢字較容易記憶,簡體字偏偏化對稱為不對稱,如輔為、閉為、計為,反而不利記憶。

香港高中考試雖然不考簡體字,但亦不加以禁絕,原因不過「實用」二字,簡體字無疑加快了書寫時間,但卻和提高教育水平沾不上邊。一般人只有學生時代要大量書寫,書寫佔一生的比例也遠不如閱讀、辨認那麼多,然而上文已經論證筆劃多寡不會影響認字的速度。而且自從電腦普及,很多人打字比寫字多,簡體字雖能簡省書寫,作用卻也大不如前。

中共一直吹噓自己有效「掃盲」,漢字簡化運動更是重中之重的「掃盲」政策,卻不知教育普及的最大阻力不是繁體字,而是由共產黨牽頭的政治運動。中國1964年文盲兩億三千多萬 (33.58%) 1982年仍有兩億九百多萬 (22.81%),而且7000個常用漢字只簡化了2235個,掃盲教材的字都是經過篩選的最常用的字,人手口刀牛羊等等本來就筆劃不多,沒有簡化,可見簡化字運動和「掃盲」沒有直接關係。近代中國人不能上學不是因為「漢字難學」,除了由於資源匱乏,更重要的原因是社會動盪,比如因為出身不好不准上學、文革時沒有老師沒有學校。

補充一點,簡體字非共產黨發明,規範化反而窒礙了民間一直流行的行草簡體字。赤禍以前,民間已有行草簡體字,而且都懂得拿捏分寸,公文官函必用正體,私人書簡才用簡體。民間行草簡字沒有納入規範字,簡化字運動推行後反而逐漸消聲匿跡,因為「那些年」政治高於一切,騎劫了文化不在話下,甚至鬧出令人心酸心寒的笑話。漢字簡化運動以後,接著就是反右、大躍進、三年「自然」災害 (其實是人禍)、文革,知識份子往往首當其衝。當時的知識份子多少有些書法功底,都會行草簡字,若把字寫得很「花」,會被說成是資產階級思想感情的表現,故意讓農民看不懂,為免惹禍上身,他們都規規矩矩地用收進字典的簡體字,民間一直流行的行草簡體字反而絕種。

漢字一路以來的進化都是有機產物,由時間蘊釀,集眾之智慧,一點一滴都經過千錘百,但中共「敢教日月換新天」的精神已不知為人間帶來多少場冒進的浩劫,簡化字運動開始時由文字改革委員會」負責,領導人吳玉章不是文字專家,卻是中共元老。從此以後,幾十年的光景就毀了漢字的千年道行。

2012年8月20日

抵制X貨



「抵制日貨」從上世紀的五四運動喊到今天,以前喊著的都是熱血青年,現在喊著卻似個愣頭青。

每次都是內地人興致勃勃地抵制日貨、美貨、X貨,卻鮮有人因民族原因抵制中國貨,實在奇怪。按照強國邏輯,內地人大概會說:「咱們有十三億人,那怕只有一半人不買日貨,小日本就得經濟癱瘓!什麼?他們為何不抵制中國貨?那是不敢!小日本資源匱乏,離了中國貨還不死絕?」以上邏輯香港人應該不會陌生,因為我們每天都在討這口嗟來之食。

XX如果沒有中國早就玩完了」,XX可以填上任何一個地方名,包括香港、日本、美國、非洲……

然而,這種似是而非的精神自瀆恰恰反映了民族主義者的淺薄。憤青會說在2010年中國是日本最大的貿易伙伴,沒了中國日本就要陸沉,卻忘了日本亦是中國第三大的貿易伙伴 (出口)中國作為世界工廠,多少日商在內地設廠大家心裡有數,即使成功「抵制日貨」,日本一定不愁寂寞,因為中國都要陪葬,下崗工人一鬧事,在「維穩第一」的前提下,搞不好此等愛國行徑就是他日的尋釁滋事。

退一步說,即使撇開經濟損失 (強國人邏輯:這點小錢大爺我還在乎嗎? 說得好像那些錢都是他似的),說實話,如果放著日貨和國產貨任君挑選,你會/ 敢揀國產貨、吃國產食物嗎?

內地的民族主義者永遠都不明白一買一賣是你情我願的經濟活動,怎麼就變成了施捨?你到便利店買瓶水,會覺得自己在恩賜麼?你花錢買東西,換來安全的奶粉、不是冒牌的名牌包包、這是互惠關係,沒有誰比誰強的道理。

抵制X貨」不過是口水戰,不是因為中國有太多「漢奸」,而是在這個全球化的新世代,這句口號實在太像長辮與小腳,雖然譁眾取寵吸引眼球,卻到底不合時宜。不過這句口號一定不會成為絕唱,因為當一個流氓政權騎劫了愛國主義,但人民愛國都要愛得夾著尾巴做人,偶爾鬧一鬧還要留神不得過火,無關痛痒地喊喊抵制X貨」的確符合國情。




2012年8月18日

Teacher’s Pet進化論


「我的同事說我是Boss’s Pet。」某天中學同學聚會,F托腮訴苦,「我覺得我們那所中學的畢業生都是Teacher’s Pet,長大了就成為Boss’s Pet。」

我們的中學是傳統女校,說不上名人輩出,可好歹算是名校,名氣雖大,卻不是量產十優的狀元工廠,那點年復年累積下來的嘹亮名堂,出自「校風」二字。
說白點,就是乖乖的不敢出格,這種學生最討老師歡喜。Teacher’s Pet喜歡討好老師,不是因為勢利,更多時候因為單純,希望被讚賞,赤子之心相信人性本善,毫不掩飾對老師親近。

不過Teacher’s Pet常常都沒有好下場,會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因為他們總是看不慣那些寵物,認為這是人格幼稚的緣故才會處處諂媚。其實示好未必是媚,只不過Teacher’s PetBoss’s Pet的共通點都是不會拒絕權威。懂得SAY NO需要GUTSBoss’s Pet明顯是沒有的,但太會SAY NO又會成了「那些八十後」。所以我有些迷惑了,我們這些十年來都沒多大長進的Teacher’s Pet,漸漸進化為Boss’s Pet,這到底是褒是貶?

香港教育基本上都是倒模生產Boss’s Pet,因為愈是「精英」,就愈明白get things done的金科玉律,不要問,只要做,但仍不夠,是要「做好」。誰說八十後都是藝術家性格呢?隨手一撈,我身邊就有一大堆同輩每天都營營役役,硬食Boss的無理要求。所謂的「八十後」其實一向都是偽議題,可是社會總是忽略世代論的粗疏,因為老一輩指責尚未建立話語權的後輩實在暢快。

同理,原來九十後已經投身職場,羽箭石頭紛紛襲來,當然其中真的有不少令人噴飯的絕倒個案,可各位在套用「九十後」世代論前,也該當想想這些孩子的那副德性是誰養出來的?時移勢易,從前的Teacher’s Pet都變種為Parents’ Pet了,但不是指他們都去討好父母,恰恰相反,是父母都把小孩當寵物養,容不得他們受一丁點委屈,用錯誤的方式呵護備至,以為他們是永遠都不懂和不用成長的低智生物,所以才會鬧出母親一起見工的笑話。

世上從來沒有青少年問題,因為有問題的都是父母,他們一天學不會放手,孩子就別想學會當個「正常人」。在此奉勸各位家長,要麼就讓你的孩子有尊嚴地活下去,要麼就做好準備養活他一世,就像對待那可愛但無能的Pet一般。

2012年8月16日

為港女身體書寫 (一)

從前的女人美麗是種天賦 (gift),現在的女人不夠美麗是宗罪 (cr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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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女權高漲,港男動輒得咎,簡單如圍影0靚模也得偷偷摸摸,不能像港女向A&F的男模飛擒大咬。要港女像上一輩那般做低伏小,當個謹小慎微的小媳婦實在天荒夜談,然而這不代表女性都從吃人禮教裡得到解放,恰恰相反,我們從未脫離父系社會的桎梏,它不過轉了個圈兒換了張臉,手執女性的身體自主權繼續指點江山。

「這個世界沒有醜陋的女人,只有懶惰的女人。」這是現代女性面對最大的詛咒:從前的女人美麗是種天賦 (gift),現在的女人不夠美麗是宗罪 (crime)

做女人難,做港女更難,太胖會被人叫你去「修身」,太瘦又要豐胸,濃妝會被嘲喬裝,不化妝又遭嫌醜嫌hea。女人好像永遠對自己的身體不滿意,除了因為男性的不切實際 (要索又要素顏,瘦得來有胸),更重要的是女性的外表成為無時無刻被批判的對象,廣告雜誌只選美人,漂亮的面孔水銀瀉地,美好身段無孔不入,在大眾傳媒建構的社會裡竟然只有美麗的女人,就算偶爾會出現醜婦,也絕不是讚美的對象,所以現實中我們五官平庸,身材亦不如人意,但卻以為我們「不夠標準」,於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改造自己的外表,無論是gel甲、買高根鞋、喝瘦身茶,還是去打瘦面針、隆鼻、割雙眼皮,其實都不過為了令自己更漂亮。現代女性對自己身體的關注和嫌棄,必定比過去任何一個時代多,甚至到了意識過剩的地步。

女人擅妒,尤其是對更年輕貌美的女性,更是天性似的猜忌,因為即使是事業有成的女性也免不了皮相的比較,可是少女是永恆的勝利者,關鍵不是她們年輕,而是她們無知無害。這條定律在東方社會特別通行無阻,我們近乎病態地吹捧天真無知的「可愛」少女,而不去欣賞成熟女性的風韻,無視她們累積的閱歷和睿智,只看到她們累積的皺紋。

然而青春少艾雖是常勝將軍,只不過他朝君體也相同,故此女性永恆地不安,甚至互相敵視,她們非但沒有聯手反抗加諸於身上的荒謬枷鎖,反而死死拉住其他女性沉淪,最常把「這個世界沒有醜陋的女人,只有懶惰的女人」掛在口邊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

以色侍人,必定色衰而愛馳,然而女性無論本事多大,也難逃色相罫礙,肉體既然注定灰敗,執著只會帶來求而不得的焦慮,甚至是歇斯底里,你我身邊必定有不少這樣的樣板:她總是吹毛求疵地抱怨自己這樣不好那裡不好,然後無止境地購買護膚產品和美容療程。表面上現代女性經濟獨立,思想自主,但其實我們多出來的餘錢和精力都被吸個乾淨,剛脫離三綱五常,又作了別的奴隸。

「女人唔襟老」,但其實男人和女人一樣老去,不過我們已被植入了這種顯而易見的歧視,認為劉德華的法令紋是成熟的勳章,藍潔英的皺紋卻是保養不足的罪證。

一眾港男為A&F事件而忿忿不平,指責這個城市double standard無處不在,但其實我城的雙重標準是雙向的,它既瞄準男人又瞄準女人,若然勘破不了,港男港女只能墜進不斷互相指責的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