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新聞報導,今晨旺角發生了恐怖襲擊,根據公安部資料,三名香港藉恐怖份子在彌敦道企圖發動恐嚇襲擊,但被香港人民警察制服,其間歹徒們竟然喪心病狂地斬傷了三名途人,其中一名是漢人,兩名是港藉漢人,兩個歹徒已被當場擊斃,公安部已發出了通緝令,如果發現圖片中的歹徒請與公安部聯絡……」
「真的很恐怖啊!」陳老師操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又是純正漢人,還是領導的姪女,教員室內的老師立刻紛紛附和。
在香港和新疆等的「特別行政區」或「民族自治區」,本藉的教師要取得正式教席,必須經過長期觀察。由學校領導推薦確保「愛國、愛黨、愛港」,儘管每所學校港藉老師和純正漢人老師各佔一半,但有七成港藉老師都是非正式教席,工資和福利相差一大截,而餘下那三成的香港老師不只學識,連拍馬屁的實力都是一流的。
「就是嘛!你看那恐怖份子根本就是個孩子嘛!多半被人洗腦了!」港藉的李老師努力模仿翹舌音,但仍難脫令人皺眉的港腔。
陳老師特別看不起李老師,還有其他港藉漢人,為了往上爬總是急急忙忙地巴結,像隻吃相難看的狗。她雖然同樣看不起新疆人和西藏人,可是程度卻遠不如香港人,他們甚至到了可恨的地步,因為前者連UNIQLO都買不起,後者卻膽敢和她爭Chanel、說英語、扮高尚。
比起一無是處的敵人,我們更痛恨充滿優越感的敵人,因為那些無端的優越感會狠狠地刺痛埋藏深處的自卑。即使現在的香港人不再戀英,但他們也有令人生嫌的原罪。
李老師忽然壓低了聲線,故作神秘地說:「我看那些恐怖份子應該和『遮打革命黨』有關呢!」
「你懂個屁!」陳老師煩躁地拍了一下桌面,聲音突然調高了幾度,但說完以後卻立即噤聲,彷彿說了不該說的話。
『遮打革命黨』是個說不得的恐怖組織,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但一說出口就怕被當成共犯。傳聞它在2014年的港獨暴動後成立,當年的事大家都緘口不提,不過偶爾會在報紙與新聞有零星報導。
2014年的港獨暴動死了幾個搞事者,他們都是由外國派來的,但由於有數千人受到蠱惑,當中有些人搞不清狀況,死了幾個人就反過來打死幾個香港人民警察,之後還成立恐怖組織,不時在香港搞事。
李老師回到家放下還未批改的考卷,一邊換衣服,一邊和母親閒聊。2014年的時候,她的母親是個初出茅廬的中史老師。「我當年也在金鐘示威過呢!其實根本就稱不上暴動。」
「媽媽……」李老師擱下手上的化妝掃,皺眉打斷她的話:「你還是少說這些話吧。」先不說母親明明受過高等教育,到了今天竟然還不察覺被人利用了,而且說話不知輕重,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誰都懂吧?
李老師的母親頓了頓,因為李老師從小到大都溫婉文靜得不得了,剛才已經算是重話,於是尷尬地笑著轉話題:「誒?你才剛回家又去哪裡?」
「沒什麼,就出去和朋友見見面。」李老師塗上粉色唇膏,照著鏡子,雖然外貌算不上亮麗招搖,但好歹是男人喜歡的類型,最後穿上米白色的高跟鞋出門。
李老師最近在speed
dating結識了一個北京人,第一次單獨約會已經摸手接吻,不過她並不介意,因為無論是剛剛分手的男朋友,還是過去一個換一個的男人,這個北京人的條件都是最好的,父親是公安部幹部,自己又是海歸,雖然不知道是否已經取得外國護照,但最起碼也有北京戶口。
北京人肥頭胖耳,全身名牌,就像LV展板一樣安坐在高級餐廳。
李老師深吸一口氣,放鬆表情,盡量令自己看起來更柔和無害,決定今晚一定要拿下這口肥豬肉。
眼見互相攀比的「閨蜜」接二連三上岸,她多少有點著急。明明自己最會讀書,樣子也不見得比她們差,大家男朋友的「含金量」都是愈換愈高,現在卻只有她還沒有著落,實在不甘心。
上一個男友雖然是i-banker,但出身只是小康之家,沒背景沒後台,又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隨手丟掉之後竟然被一個「好姐妹」撿個便宜,收到他們的喜帖時,她差點忍不住就說出:「這樣也看得上妳未免太沒出息了吧?」
「咱們去公園走走吧!」吃過晚飯,北京人打了個飽嗝,扔下一張大鈔就拉著李老師的手往暗處的公園走。
李老師由著北京人摟住自己的腰,略帶羞澀地說:「那個……我媽總在問我什麼時候才肯帶男朋友回家給她看看呢!」
「嘻嘻,你媽比我還『性急』呢!」北京人嘻皮笑臉地伸手探進李老師的V領襯衫,下流地笑了笑。
李老師不由顰眉,聽出他又想遊花園,於是推開北京人,作狀地拉好上衣,假裝不悅道:「每次你都是這樣!上回在街上撞見你的同事,卻甩了我的手說我只是朋友!我媽上星期生日,你人都不知道哪兒去了!」李老師愈說愈氣,連最初的嬌嗔都懶得裝下去,氣沖沖繼續罵道:「你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就休想再碰我!」
但北京人也不是吃素的,最討厭別人要挾,看上李老師不過貪她溫順,過了幾個月還在玩抱抱摸摸的純情遊戲,多少有點膩了,於是發狠道:「老子愛碰你又怎樣?」說著便把李老師推倒在長椅上,在她耳邊說:「我勸你識相點,好歹算是我的人,好處自然是有的,不然……哼哼!」
好處?這叫什麼來著?好聽一點是情婦,難聽的不過是做雞。
李老師本想一巴掌扇下去,卻突然想起一則新聞,一個港藉OL晚上在旺角被人拉進了後巷,她在掙扎其間令那個男人的陽具折斷,最後男人因為失血過多致死,但OL卻因為誤殺入獄……新聞報導說那個男人不過是康民署的低級幹部,北京人的後台比他強得多,如果有什麼閃失,自己的下場必定比OL慘烈得多。
李老師天人交戰之際,突然從頭頂傳來一聲悶哼,北京人隨即一動不動的伏在自己身上,仔細一看,發現他的額角出血,李老師不自覺地抬頭,看見一個蒙面人手上拿上鐵棍,上面還沾著新鮮的血跡。
那人拉下面罩,露出青澀得過份的面龐,分明是個未成年的少年,但他卻令李老師眼前一陣暈眩,嚇得手指發抖。
「你……你不就是……」李老師指著眼前的少年顫聲道:「你不就是被通緝的恐怖份子嗎?!」
少年意外又困惑地瞪大了眼睛,然後低頭說:「我不是恐怖份子……信不信由你,我只是見那個男人想……呃……對你意圖不軌,所以就過來幫你了。」
李老師半信半疑地看著少年,回頭再看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北京人,從最初的驚嚇回過神來,不僅沒有絲毫感恩,反而怒火中燒,急步走上前揪著少年的衣領指責:「我管你是什麼東西!你知道他爸是誰嗎?你逞英雄後拍拍屁股就走人,我卻是死定了!」
不要說快要到手的正式教席,現在不用坐牢已經是奇蹟,更不用說自己竟然和恐怖份子扯上關係……這次真的死定了!
李老師知道自己花盡心機經營的一生已經完蛋了,就因為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鬼!
少年感受到李老師怨恨的目光,熱臉貼冷屁股也令他火大:「要不是想起我姐姐,我才懶得理你!我姐姐……」少年驀地捂住了臉,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家破人亡,不過彈指之間。
他姐姐從小就是美人胚子,正在就讀高中的她是有名的校花,不知怎的被同校的官二代看上了,他們不過是普通人家,自知不能得罪血統純正的官大爺,所以姐姐以「學業為重」婉拒,那個官二代糾纏了好些日子就放棄了。姐姐之後和同學拍拖,怎料被官二代知道了,他拋下一句:「你讓我沒面子,我就讓你沒臉見人!」說完就向姐姐澆下火水,點了火機往她身上扔,看著姐姐活活在大火中掙扎,發出比厲鬼還尖銳的哭叫,他滿意地笑了笑,像沒事發生似的離開。
姐姐七成皮膚被燒傷,夢囈的聲音比她遭燒熟的臉還恐怖,少年在醫院聽過一回,撕心裂肺的嚎叫令他汗毛倒豎,一不小心對上那副充滿血腥味的燒焦了的軀體,忍不住立即衝出去廁所大吐。
他們是溫順的羊,只要不是自己被宰,什麼都能嚥下,就算看到割喉的刀了,也只敢在屠宰場內急得跺腳。
一家人花盡錢財,不過想還姐姐一個公道,卻不知道這東西不但昂貴,而且不是公開發售。打官司敗訴、傳媒老總扣下報導、上載到微博又被封鎖,上訪成為最後的手段,但還未出發就被黑社會圍毆……他們一家決定再次上訪,為求自保,每人也帶了菜刀傍身。
但這次招呼他們的不只是黑社會,還有警察。雖然兩者區別不大,但遇上社團你夠膽和夠打還能反抗,可是對著政府養著的社團,不夠後台是不能反抗的。
警察先說他們「非法管有武器」,之後就換上黑社會的一輪暴打,看著老媽頭破血流,少年腦袋一陣發熱,回過神來就看見手中的刀盡是鮮血,被捅了的黑社會痛苦地跌倒在地上。本來吃著花生等下班的警察也呆掉了,反而是他的老爸老媽反應更快,推了他一把讓他快跑,腦海一片空白只有死命往前跑,到現在仍然沒有閒暇回想那時候彷彿聽到的槍聲……
「喂!你覺不覺得好像有點奇怪?」李老師推了推少年,隠約嗅到危險的氣息,公園裡靜得反常。「該不會……公安部的人已經包圍這裡了吧?」她說完以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反恐是國家首要任務,格殺的對象寧濫勿缺。
「他媽的……」北京人從疼痛中慢慢醒過來,一邊撫著頭一邊坐起身,「是哪個混蛋……啊!血!」
李老師迅速地計算起來,決定賭一賭,擠出一星半點的淚花,挽住北京人的手臂,猶有餘悸道地小聲說:「公安部已經封鎖了這裡,他們要捉住眼前這個砸傷你的恐怖份子,快點聯絡你爸吧,不然可能會誤傷咱們呢!」
北京人驚恐地望著眼前的恐怖份子,見鬼似的聽完李老師的話,但卻不見任何動作,急得李老師顧不上討好,直接吼道:「你快點吧!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殺過來啊!」
北京人依然紋風不動,李老師奇怪地看著他,心裡咯噔一下,脫口問:「你爸真的是公安部的幹部對吧?」
少年一直冷眼旁觀,如果沒有這場意外,姐姐,還有自己,再過幾年應該會和眼前這個蠢女人一樣吧。
他突然很想笑,自從姐姐出事以來的惶恐都一掃而空,現在甚至能夠冷靜地回想刀子砍到骨頭的質感,繼而跳躍地想到那個傳說中的『遮打革命黨』,到底是否真的存在,抑或只是與「外國勢力」一樣的幌子?但這一刻他寧可一相情願地相信它不是子虛烏有,因為臨死前的世界如果還有一絲希望,這樣的人生也不算太糟糕。
二○四七年九月二十八日,晚上十時正,中環的一個小公園內,在男女爭吵聲中,傳出了數下槍聲,大批警察上前檢視倒在血泊中的三人,卻沒有發現在兩條街外有一批戴著面罩的青年,悄悄在新建的政府大樓前放置了一些發出滴答聲的黑盒子……
「特別新聞報道,今晨旺角發生了恐怖襲擊,根據公
安部資料,三名香港籍恐怖份子在彌敦道企圖發動恐嚇襲擊,但被香港人民警察制服,其間歹徒們竟然喪心病狂地斬傷了三名途人,其中一名是漢人,兩名是港籍漢
人,兩個歹徒已被當場擊斃,公安部已發出了通緝令,如果發現圖片中的歹徒請與公安部聯絡……」
「真的很恐怖啊!」陳老師操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又是純正漢人,還是領導的姪女,教員室內的老師立刻紛紛附和。
在香港和新疆等的「特別行政區」或「民族自治區」,本籍的教師要取得正式教席,必須經過長期觀察。由學校領導推薦確保「愛國、愛黨、愛港」,儘管每所學校
港籍老師和純正漢人老師各佔一半,但有七成港籍老師都是非正式教席,工資和福利相差一大截,而餘下那三成的香港老師不只學識,連拍馬屁的實力都是一流的。
「就是嘛!你看那恐怖份子根本就是個孩子嘛!多半被人洗腦了!」港藉的李老師努力模仿翹舌音,但仍難脫令人皺眉的港腔。
陳老師特別看不起李老師,還有其他港籍漢人,為了往上爬總是急急忙忙地巴結,像隻吃相難看的狗。她雖然同樣看不起新疆人和西藏人,可是程度卻遠不如香港
人,他們甚至到了可恨的地步,因為前者連 UNIQLO 都買不起,後者卻膽敢和她爭 Chanel、說英語、扮高尚。
比起一無是處的敵人,我們更痛恨充滿優越感的敵人,因為那些無端的優越感會狠狠地刺痛埋藏深處的自卑。即使現在的香港人不再戀英,但他們也有令人生嫌的原
罪。
李老師忽然壓低了聲線,故作神秘地說:「我看那些恐怖份子應該和『遮打革命黨』有關呢!」
「你懂個屁!」陳老師煩躁地拍了一下桌面,聲音突然調高了幾度,但說完以後卻立即噤聲,彷彿說了不該說的話。
「遮打革命黨」是個說不得的恐怖組織,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但一說出口就怕被當成共犯。傳聞它在2014年的港獨暴動後成立,當年的事大家都緘口不提,不
過偶爾會在報紙與新聞有零星報道。
2014年的港獨暴動死了幾個搞事者,他們都是由外國派來的,但由於有數千人受到蠱惑,當中有些人搞不清狀況,死了幾個人就反過來打死幾個香港人民警察,
之後還成立恐怖組織,不時在香港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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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新聞報道,今晨旺角發生了恐怖襲擊,根據公
安部資料,三名香港籍恐怖份子在彌敦道企圖發動恐嚇襲擊,但被香港人民警察制服,其間歹徒們竟然喪心病狂地斬傷了三名途人,其中一名是漢人,兩名是港籍漢
人,兩個歹徒已被當場擊斃,公安部已發出了通緝令,如果發現圖片中的歹徒請與公安部聯絡……」
「真的很恐怖啊!」陳老師操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又是純正漢人,還是領導的姪女,教員室內的老師立刻紛紛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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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部資料,三名香港籍恐怖份子在彌敦道企圖發動恐嚇襲擊,但被香港人民警察制服,其間歹徒們竟然喪心病狂地斬傷了三名途人,其中一名是漢人,兩名是港籍漢
人,兩個歹徒已被當場擊斃,公安部已發出了通緝令,如果發現圖片中的歹徒請與公安部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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