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報》 2011年12月7日 紀曉風
金針集 : 黃春平何來「三粒星」?
「種票又種人,染紅又漂白」是今屆區議會選舉的赤裸寫真,也是「第二支管治隊伍」大舉進駐的第一擊,其中候任觀塘秀茂坪北區議員黃春平被傳媒揭發是前中聯辦官員,更即時激起「河水終於犯井水」的恐慌。而筆者實在懷疑,黃春平何來「三粒星」?至於他怎樣得到香港永久居民身份,從而得以參選區議會,亦都疑點重重,以至好容易令人聯想到有人在幕後有組織有目的地操控。
首先,一般人都會以為,黃春平有「三粒星」,情況一如其他新移民,都是居港滿七年。而根據《蘋果日報》的報道,他九十年代已經來港,自然夠資格有餘。這個講法的法理依據是《基本法》第二十四條(二),亦即在香港特區成立前或後在港居住連續七年或以上的中國公民,就可以成為香港永久性居民。
此話不假,卻非全對!因為,根據《入境條例》第2條釋義(4),「以香港駐軍成員身份留在香港」及「以訂明的中央人民政府旅行證件持有人身份留在香港」,皆「不得被視為通常居住於香港」。
查中央駐港機構只有三個,其一是解放軍,其二是外交部駐港特派員公署,其三是中聯辦。駐軍成員不被視為通常居住,條例寫得好清楚,沒有懸念。至於外交部公署及中聯辦成員,雖然沒有明言不被視為通常居住,但說他們持中央旅行證件來港,實屬合理研判。
根據有關報道,黃春平雖然在九十年代已經入了新華社香港分社(中聯辦前身),到2001年的身份仍是中聯辦九龍工作部宣教處副處長,意味他在此前不可能擁有「三粒星」,否則就有違反《入境條例》之嫌(若竟獲簽發永久性居民身份證,那就只能是「特事特辦」,假如這是真的,入境處就更需要站出來作出清晰而公開的交代及澄清)。
好了,走筆至此,自然又會有人反駁,根據相關報道,黃春平最遲在2003年已經離開中聯辦,出任九龍社團聯會副秘書長,到2010年就已經住滿七年,擁有「三粒星」,跟手參選區議員,完全不成問題,云云。
問題大矣哉!
問題是,入境處基於什麼原因簽發工作簽證給黃春平?
是時也,內地人大多是以「優才」、「專才」的身份來港(當時未有投資移民)。借問一聲,「九龍社團聯會副秘書長」這個職位需要「優才」來做嗎?需要「專才」來做嗎?在香港本土真的找不到嗎?然則黃春平是香港缺乏的「優才」嗎?甚至是香港罕見的「專才」嗎?入境處究竟憑什麼讓他來港?(可笑的是,2010年1 月,有法輪功背景的神韻藝術團,其幕後製作人員被拒入境,令演出被迫取消胎死腹中,而入境處所持的「理由」是,那些人員可以在香港聘請到!)
公開力撐黃春平的民建聯立法會議員陳鑑林日前竟然說,與黃春平情況相若的人「唔係好多個啫」,固然令人哭笑不得,但黃春平本來沒有「三粒星」,其後又疑似獲發工作簽證,卻足以令人哀悼香港的「行政缺失」,甚至「施政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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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報》 2011年12月8日 紀曉風
金針集 : 黃春平實屬「七一遊行衍生產品」
最近由「種票疑雲」引發出的「種人驚魂」,對港人來說,可謂「不幸中之大不幸」。從此,香港就可以昂然踏上「以愛國者為主體的民主制度和管治隊伍」之路。如是觀之,候任觀塘區議員黃春平之前雖然只是中聯辦基層幹部,但歷史象徵意義甚大,堪稱「解放香港的第一步」。
「種票疑雲」那片雲之大之厚之黑,令人覺得阿爺實在很心急!路人皆見,即使不計什麼「優才」、「專才」、「非本地畢業生留港就業計劃」,單計內地來港居留的名額,平均每日就有150個,一年下來就是5.5萬人,十年就是55萬人,而改革開放三十年就是165萬人。這批人當中,即使只得一成完全跟隨阿爺的指揮棒投票,都有16.5萬人。而今屆區議會選舉,民建聯候選人的總得票(35萬張),也不過比上一屆多3.5萬張。由此可見,如此這般的「政治殖民」,可謂穩賺不賠。可是,如果報道屬實,阿爺就恐怕仍不放心,這才會出動「流動投票大軍」。
至於黃春平這個「第二支管治隊伍基層幹部」,據傳媒報道,其「漂白工程」更早於2003年就啟動(他是在該年從內地重臨香港的),反映出阿爺是多麼的處心積慮。而這就令筆者想起,差不多四年前,中聯辦研究部部長曹二寶寫過的一篇關於「第二支管治隊伍」的文章,文中提到這一支隊伍是「中央、內地從事香港工作的幹部隊伍」,其中包括「負責香港事務或專做香港工作的中央主管部門和派出機構」,這自然包括中聯辦。換言之,也可以說,阿爺早已透過「代言人」曹二寶通知港人「第二支管治隊伍is coming to town」,只是港人政治敏感度低,懵然不知而已。
問題是,港人不但四年前不以為意,直至兩年半前還是不覺得大件事。
2009 年7月1日,網上學術季刊Hong Kong Journal 上載了清華大學法學院副教授程潔一篇「解讀」曹二寶文章的「論文」,內文提到2003的「七一大遊行」終結了中央對港相對自由放任的政策,並以直接參與取代不干預,「各種形式的介入也變得必需甚至平常」。
程潔更間接承認,2008年的立法會選舉,北京發揮了更大的影響力。她大膽引述有人指控中聯辦在選舉中偏幫某些方面。程教授更認為,「河水不犯井水」已成絕唱,「一國」已變得重於「兩制」。
順藤摸瓜,最自然不過的邏輯推演是,中聯辦登堂入室,一步比一步更深入地介入香港政治,而其中一個主打就是這樣那樣的選舉。而黃春平正是其中一隻「政治白老鼠」,他甚至可說是「七一遊行衍生產品」。
剩低的問題是,政務司司長林瑞麟說:「當局對種票問題執法會一視同仁!」且看普被官場嘲笑「去西環多過去中環返工」的林公公,如何對諸如黃春平此類的「西環人」都可以做到「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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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票」「種人」再「種區」 選管會劃區違基本原則
《信報》 2011年12月8日 紀曉風
當今屆區議會選舉疑雲愈揭愈多,先是「種票」,繼而「種人」,最新一章就更可能已經來到「種區」,且早在07年上屆區選已經開動,把不少泛民主派地區第二梯隊一「筆」踢下馬。
本來事事都應本着指導原則行事的選舉管理當局,近年替個別選區劃界時,卻被發現可輕輕放過「須保存社區完整性」等重要原則,甚至不惜劃得「巖巖巉巉」,「碰巧」最終的選舉結果都多對親建制派有利。如今或許已經到了適當時候,當局須就事件公開交代一下。
今屆區選種票事件到昨天再有新進展,警方西九龍總區重案組人員,在九龍城區拘捕年介20至56歲的4男4女,涉嫌在深水埗美孚南選區種票;被捕男女暫准保釋,本月底要再向警方報到。
事到如今,選管當局的角色,仍似局限在監管不力,未見直接涉及事件。然而老紀翻查資料後,看來卻不宜太早下定論。
事情要由兩個互相毗鄰的老牌公共屋邨——蘇屋邨與李鄭屋邨說起。話說今屆區選前夕,兩個屋邨都正在重建,令蘇屋邨只剩約3100人口,李鄭屋邨則不足 13000人居住。據選管會《2011年區議會選舉選區分界建議報告書》,今屆區選每個選區應有的標準人口,應介乎12962人至21603人之間。這樣,選管會將蘇屋邨與李鄭屋邨兩邨合併作一選區,本應順理成章。
然而,親建制派地區人士陳鏡秋,最遲08年已藉委任區議員身份,開始在李鄭屋邨部署參加今屆區選;另一方面,99年起在蘇屋選區連屆當選的民建聯陳偉明,則要面對其選區可能要被一筆勾銷,或是要跟陳鏡秋「兩個只能活一個」。
不過,選管會最後卻堅持採用一個「刁鑽」的重新劃界方案:先將蘇屋選區中的一座大廈茶花樓及其約200名居民,撥歸李鄭屋選區,令該選區總人口增至約13069人,剛剛稍多於每個選區應有的人口下限。
另一方面,選管會卻以部分蘇屋邨人口早前遷入該邨山腳下的元州邨二期,將元州選區一分為二,把選區內的元州邨全邨,跟蘇屋邨除去茶花樓以外的大廈,再加兩邨間的部分私樓,三合一成「元州及蘇屋」選區。
與此同時,選管會卻將元州選區所剩下位於長沙灣道以南的幸福邨與幸俊苑,跟原屬蘇屋選區、遠處青山道及順寧道一帶的私樓區合併,成為新的「幸福」選區。而當時在元州選區的民協區議員覃德誠,07年區選只較對手多684票勝出,選區今次忽然重劃,令他今屆要勝選連任突添危機。
然而,民協雖曾強烈反對選管會這次重新劃界決定,指將元州邨與幸福邨兩個只隔一條長沙灣道的屋邨一分為二,有違社區聯繫;但選管會卻以保持原狀,會令該選區人口超越擬定上限近三成半而拒絕。然而老紀卻發現,今屆區選的觀塘寶達與麗港城等選區的人口,均較有關上限多出達四成三及三成六,選管會的理由就正是「須保存社區完整性」。
最終,今屆區選的結果也就是,陳偉明與陳鏡秋各自繼續在蘇屋與李鄭屋選區當選;覃德誠也順利連任。
民協受傷最重
查實,當初選管會公布今屆區選劃界時,除上述蘇屋等選區觸發民協不滿外,民主黨新界東支部主任周錦紹也曾質疑,選管會將北區御太選區一分為二,變相是讓親建制派多奪一席;至於九龍城黃埔東選區獲劃入黃埔花園第四期後,令梁美芬較上屆再獲多近三成票成功連任,老紀此前已點出事件種種疑雲,不贅。
而政制及內地事務局去年曾一度聲言,今屆區選劃界或要到今年3月至4月,亦即選舉前約8個月才可公布;以至07年區選時,民協當時兩名資深區議員梁欐與梁錦滔,均在選區重劃後敗選下馬,令民協在老巢深水埗區議會終於淪為少數,上文提到的周錦紹,也在同樣情況下落敗。須知道,選管會在近屆區選選區分界建議報告書中均坦承,「各區民政事務專員為劃界工作提供強大支援」。
其實政圈早已傳聞,自03年七一大遊行及親建制派在同年區選大敗,中央便指令要更積極動員「參與」選舉,也就令人更疑惑,林瑞麟02年接掌政制工作以來,當中究竟有何角色。老紀請教過中文大學政治及行政學系副教授馬嶽,他指出,回歸以來,選管會已逐步喪失其前身、前港英政府93年成立的「選區分界及選舉事務委員會」之公正與獨立,令人擔心當局與親建制派早已在合作干預歷次選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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