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26日

香港人寧願燒炭也不暴動

早前杭州市民因反對興建焚化爐而遭到暴力鎮壓,甚至傳出警察從橋上摔死小孩,微博有人說:「並不是中國人目光短淺,是目光短淺的人在中國當了權。」但沒有目光短淺的人自願當「百姓」,又怎可能讓目光短淺的人渣當權?

當然杭州人也是受害者,這麼說或許太沒人性了。可是,世上有因果,也有共業。假若他日解放軍壓境,鎮壓香港人示威,要是別人丟下一句「抵死」,我也不會有怨言,因為「就算樓價跌九成,香港人寧願燒炭也不暴動[1]」,這不是抵死,而是抵卵死。

雖然看到德怡幼稚園被迫遷,不少人很爽地說baby condom的港豬抵死,但爽歸爽,不論你是港豬還是本土派,香港淪陷誰也逃不了,所以理解一下港豬的心理,將來也算死得眼閉。

港豬可以忍受港共政府一蟹不如一蟹,社會的底線愈來愈沒有底線,原因之一是因為「『漸』的助力」。只要會考(HKCEE)考過中國文學都的都讀過豐子愷《漸》,他說紈褲子弟「漸漸」因頻頻破產而變為貧者;貧者只得做佣工,佣工往往變為奴隸,奴隸容易變為無賴,無賴與乞丐相去甚近,乞丐不妨做偷兒……因為其變衰是延長為十年二十年而一步一步地「漸漸」地達到的,即使再折墮,人仍會貪戀著目前的生的歡喜。假如這位「富二代」忽然變了乞丐,他一定憤不欲生[2]

鄧老頭當年許諾五十年不變,怎麼就沒人問五十年後怎麼樣?五十年不過是將港人圈養成港豬的「漸的過程」,二十年不到,香港已經遭肢解得七零八落,港人治港其實是黨人治港,一國兩制原來是一國大於兩制,但香港人還未明白「『漸』的助力」。當年JunoFans惹來全城訕笑,但梁氏上台,黑金政治襲港,愛字幫收錢做野,青關會持刀凶人,一開始港人還會恥笑他們的騎呢舉措,到現在已經見怪不怪,恐怕再多幾年,港人就會漸漸習慣港共政府學習中共,一手包攬合法暴力與非法暴力,對付示威者警察可使用合法的不合理暴力清場,對付「上訪者」就聘用社團人物殺人放火姦淫擄掠,不過不要緊,香港人都是smart ass,一定懂得如何繼續愈折墮愈快樂。

聽說香港人是政治冷感的經濟動物,那麼如果大家都變成貧民,是否就有機會推翻港共政權呢?《狂熱份子》(The True Believer: Thoughts on the Nature of Mass Movement)說明了貧民和特權階級同樣保守,因為他們的生活朝不保夕,完全無力控制生存環境,反而會執著於熟悉的生活方式,透過固化生活模式對抗不安,他們因為害怕周遭的世界,所以害怕改變。禮義廉一向深受基層街坊歡迎,蛇齋餅糉固然起了作用,但即使沒有這些小便宜,他們對「搞事者」的深惡痛絕也絕不比港共政權少。

貧民或香港人不是對現狀沒有不滿,但不滿情緒不足以令人產生改變現狀的渴望,而且就算國師寫多幾多本城邦論,充實論述層面,亦不見得足以成事。「倘若共產黨主義者有朝一日能夠征服歐洲和大半個世界,那將不是因為他們懂得怎樣去煽動不滿情緒或仇恨,而是因為懂得銷售未來。[3]

要成事,就必須在人們心中燃起一個極不切實際的希望,但香港人完全不相信自己能夠反抗中共,除了因為司徒華民主黨之流與建制聯手,令香港人甘於活在matrix當中,另一原因就是港人充滿無力感,所以不相信未來,亦不相信「搞事者」能改變現狀。

參與變革運動的都是自覺擁有權力感的人,發動法國大革命的人深信人類智慧的無邊;俄國革命的支持者相信馬克思學說的無所不能;納粹黨人堅信他們領袖的全知全能。但香港人的生活充斥無力感,無盡OT與被地產霸權奴役不在話下,連假日都因為自由神橫行而被迫留在家中,在網上看到大陸人周街屙屎屙尿譴責一下,都被大陸官媒與網民反說我們不包容是「不文明」,我們的生活被一種強烈的荒誕包圍,它一開始或許能刺激的你的情緒和思考,但日子久了,它卻令人對生活與思考未來感到厭倦,再多的不滿只是不滿,卻與抗爭無關。

傳說狻猊以猿猴為食,只要聽到狻猊的吼聲,猿猴驚恐之餘,竟然會乖乖的來到狻猊面前,蹲下來讓狻猊逐一檢查誰夠肥美。狻猊讓猿猴腦袋上頂著石頭,他們一動不動惟恐石頭掉下來,待狻猊檢查後,其他猿猴四散,剩下的幾隻猿猴托著石塊等著輪到自己被吃[4]。香港人以為狻猊的胃口有限,心存僥倖以為不一定輪到自己,狻猊吼聲一到,不論要你包容屎尿,還是硬食假普選,香港人還是乖乖地自備石頭頂著,等待北大人的蹂躪。


[1] 在訪問葉政淳時提及,但本人說出處已忘記。乘機宣傳《呃like一週》:
 [3] 賀佛爾 (1993)。《狂熱份子》。台灣:立緒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4] 胡蘭成 (2012)。《心經隨喜》。台灣:如果出版社。

2014年5月6日

教育現場異聞錄 (二) 別找TA當男友

Those who can’t, teach; those who can't teach, teach the others to t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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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
TA男友分手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再灌下啃喉的tequila,靜默三秒後是鋪天蓋地的「仆街恭喜曬!」。果真是摯友,果真是良師。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古惑仔系列首推「九龍冰室」,全因飾演蒲妹MISS的李彩樺那句「我頂~~」,突兀得令我笑足成分鐘。



華人愛把老師放上神台,以為他們只吃煙火,是故吃支煙仔都要大驚小怪,難怪一句「WHAT THE FUCK」要口誅筆伐,因為老師只要不道貌岸然,我們就覺得很dramatic,只適合在電影出現才不會「教壞小朋友」。

所以自從大學畢業以後,我們一眾人模狗樣的教書先生便不再去平價的劈場飲酒,因為怕見到學生。不過都有老貓燒鬚的時候,Emma在傳統band 1女校教英文,但誰知道竟然會在蘭桂芳撞到學生,因為毫無防避,嘴裡還叼著口煙,事後驚到鼻哥窿都無肉,但不愧是專出賢妻良母的工廠,Emma竟然事後安全,所以說,知所行止這功夫真是看慧根的,因為另一蒲友Yvonne被同事爆響口「無意間」讓校長知道她食煙,下場是不獲續約,年紀大了不見得就懂得慎言,尤其是教育界的老屎忽。

「你早就應該斬倉啦!」Yvonne的正職是炒股,教書只是兼職,「自從搵工事件我們就覺得早分早著。」

TA男友和我是大學Soci同學,畢業後他決定報讀一年制的全職教育文憑,我因為副修英語不夠credit,需要extend一個sem,但十二月衝完paper,一月懶懶閒過新年,二月又過年,三月春睏,四月復活節……一直hea到五月才找工作,盲頭烏蠅東找西找就是不順利,連男友都開始找教席,我靈機一動,也鬧著玩似的send信到學校,男友先皺皺眉頭,之後賤笑著說:「就憑你?別忍不住在堂上爆粗啊。」

我順口回應:「食屎啦你,懶認真還未畢業就搵工頂難市!別讓我說中,可能到時我和你同一時間找到教席呢!」

結果,一語成讖。
我們前後腳in同一間學校,同一個通識post。他早我一天面試,當晚還打電話給我,叫我好好準備,校長好好人云云。
結果當天面試後要即時「試教」,嚇得我心臟停頓,看著那群假扮學生的校長和主任,口震震把GDP說成GPA
事後男友問我:「今日in成點啊?」
「一般啦……要臨時試教,痴線。」
「題目係咪都係poverty啊?」

「都係」poverty?很好。

「……男人有事業心好正常嘅。」這是Yvonne當時的回應,雖然好明顯她們背後狂插男友,但疏不間親的道理她們還是懂的,反正那時候我一肚子氣大罵男友,她們卻反過來安慰我:「算啦,橫豎你得了那個教席。」

沒錯,最後學校竟然給了我offer,理由是我minor英文,可以用英語教授初中的綜合人文 (別問我那是什麼,總之就是將歷史、地理等炒埋一碟的科目),他們同時也給了男友offer──通識Teaching Assistant。男友一開始reject,但快到八月中還找不到教席,男友慌張起來,再聯絡學校,竟然還有TA空缺,成了我的同事。

為了保存男友的自尊,也為了免卻學生追問的麻煩,我正苦惱如何和他說將我們的關係保密,但他竟比我還快說出口,還吐槽著說:「辦公室政治呢d野你識條春咩?」

結果係,辦公室政治呢d野我地真係識條春。
通識科主任是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大好青年,單身,基督徒,反對婚前性行為,鍾愛新人女同事。重點係佢係MR.契仔,上回提及的MISS契女是老細的右白虎,MR.契仔是比她還要資深的左青龍。

MR.契仔極盡責,share教材、幫我做教案、查薄時幫我追學生等等,還每天「順便」給我買早餐,男友挑眉說:「女就好啦,上位易幾多。」

我賊笑著說:「好難講啊,你肯賣屎忽未必上唔到位呢。」

男友聞言竟然沒有像平日那樣賤格地回嘴,只是撇撇嘴,低頭默默地繼續幫我批改通識考試卷。那時候我還未明白什麼叫暴風雨的前夕。

學生曾經和我說:「MISS,你都不是最低級,再下面還有TA嘛!」
男友其實每天可以準時5點放工,不過為了等我通常都會扮勤力OT,因此得到史上最博TA的榮譽。可是勤力歸勤力,在學校這個等級分明的鬥獸場,他只是一個有教師資歷的打雜,幫老師當跑腿不在話下,連學生都知道他身份尷尬,替射波老師代堂上自修課時,定必嘈到拆天,因為一個TA擺起老師的嘴臉到底可笑,學生只會更加看你不順眼。雖然先天性缺憾沒有老師的權威與尊嚴,可是如果擺不平學生,其他老師又會在背後給你標籤為「廢人」。

TA
不是最低級,而是根本在等級內找不到位置的四不像。他們擁有和其他老師一樣的學歷,欠的只是學校funding

男友的仕途前景一直在低谷徘徊,直到校長極nice地說:「明年我們仍舊會為你保留TA的位置,通識科主任也說你做得不錯,繼續努力!」

潛台詞其實係:「想升職?訓啦柒頭!我就係再出ad請其他人都唔升你職啊吹咩?」看,這就是說話的藝術。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手機壞了想轉iPhone 5S嗎?今年生日禮物就這個吧?」
我生平最怕就是扮驚喜,所以早就警告過男友別給我驚喜,生日禮物一定要問過我才買,實際的我雖然最想收錢,但他頭上頂著幾條黑線我也只好作罷,所以上年的禮物是電腦MON,前年的是畢業論文,大前年是buffet券……
「不用啦,我自己買就好了,你給我到教協買幾支咪吧,總是被我上堂扮嬲掟壞……」

iPhoneiPhone啦,唔好扮賢慧。」

「頂你,iPhone我自己無錢買?這玩意還不到本小姐人工的零頭呢,10KTA還是閃邊去吧。」
你怪不得我這麼港女地賤嘴,這是我們的相處之道。

怎料男友瞼色一變,啪的一下打在玻璃桌上,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跳起來咆哮:「你什麼意思?」

面對有人無端發難,當然要還拖:「咩意思唔好啊?你心情不好就跟我發脾四?找不到教席是我害的嗎?」

牙尖嘴利就是不好,一出口就戮中他的死穴,我彷彿聽到他理智斷裂的聲音,劈啪的一聲好不清脆。

「係啊!我就是廢柴!鬼知道學校喜歡請副修英文然後補讀part time教育文憑的人?鬼知連五四運動同四五事件都分不清的人可以做通識老師?鬼知係女就大曬收兵可以收到科主任的級數?」

雖然男友和我同樣是左膠大學 (簡稱膠大)soci畢業生,但他的文史學科很強,所以我在備課時老是靠他。聽說他是那所街坊中學母校的首個3A AL學生,即使在膠大面對眾多讀書卵GPA也可以年年過3.5,連讀教育文憑都科科最少A-,這也難怪他心理不平衡……

他一直自命菁英,又花了四萬二千一個大洋讀個什麼撈什子教育文憑,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我想男友應該沒聽過“Those who can’t, teach; those who can't teach, teach the others to teach”。精英如他,難怪注定要在教育界鬱鬱不得志。

我忍著沒有一巴掌打在男友臉上,極好涵養地撇下一句「你條仆街,分手囉。」,然後摔門而去。

事後男友彷似撞邪似的,低聲下氣了整個月,我也見好就收,順手收下他進貢的iPhone,總算解氣了。

不過你知啦,潘朵拉的盒子不是說合上就合得上的嘛。
有一就有二,自此之後,我們就時不時來個華山論劍,不過層次比上次訴諸個人感受高得多,議題從老師和TA哪個更辛苦,到老師應否吸煙喝酒,應有盡有。
頂你咩,去城市論壇啦!

半年下來,除了增長了我的辯論技巧,還令我的學生聽話不少,因為他們以為我有血漏病長期M到。

Miss契女說:「嘩!D人都幾無聊喎!」

大伙兒在教員室的pantry吃午飯,剛好電視新聞報導說:「部份香港市民身穿紅衛兵裝束,手持毛語錄遊行,向內地遊客高呼:『愛祖國、用國貨』」。

我繼續低頭吃飯,一邊搭嘴:「唔係啊,好正喎,你睇下d大陸人仲激動過d紅衛兵幾好笑?」

昨天大吵完的男友坐在對角,瞄了瞄我沒出聲。

Mr.契仔和理非非上身:「他們太激進了!也不是所有內地人都沒禮貌的嘛!他們這樣反令人以為香港人都很野蠻呢!」

我見敵眾我寡,連左青龍右白虎都結成聯盟了,只好把反駁的話連飯菜一起吞下肚。

男友眼尖的看了出來,施施然地說:「我都係咁話,那些所謂本土派就知道攪局,我看他們其實比愛港力之流好不了多少。」

人家都挑機了,哪有不還拖的道理?
「咁無恥的野你都講得出嘅?咁你同民主黨支聯會之流有咩分別?」

忘了說,男友是大中華撚,年年去六四晚會,經常批評我這個只知道恥笑中國人柒的港女。

「總好過妳這些書都不多看的港女吧。」

如此一來二往,MR契仔和MISS契女看得目瞪口呆,定必以為自己去了維園。

吵著吵著,我忽然覺得好煩。
不是說男人喜歡蠢女人嗎?一直覺得比不上自己的女人結果爬到自己頭上,我也明白我的礙眼。我本來極燥底,拖拖拉拉忍到今天已經是神蹟。

「你嘈夠未?」我吸了一口氣,橫眉冷對:「我以後都唔想再同你嘈,分手啦,今次係真架啦。」

男友呆了呆,眼裡寫著「為政見而分手?傻的嗎?」

我沒等他回過神來,就自顧自收拾離開,臨走前看見MR.契仔錯愕的眼神,才忽然醒悟這些路人甲乙丙不知道我們的事。

但我那時候卻不知道耍帥的後果這麼嚴重,一放學,就被老細召入房,罪名是亂搞男女關係。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