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24日

平民也能是統治者的同謀

五月天、張懸、盧廣仲等人因反服貿而被傳遭到大陸封殺,儘管部份藝人已盡力補飛,但卻在微博被中國fans狠罵。這令我想起杜汶澤page說:「某些在網上無理取鬧的大陸網民,細看原來個個都是九十後。」會追星的應該是青春年少的年輕人,在一個正常的國家,這個歲數不是應該不問偶像對錯而力撐他們的嗎?或者應該起碼是對政治最不感興趣的群組,再退一步說,歷史上雖然不乏以學生為政治運動先驅的例子,但他們批判的對象都是當權者,而不似中國年輕人那般政治正確,只要牽涉「國家利益」必然身先士卒,將黨的利益與個人榮辱掛鉤。

from 杜汶澤 page
 叔本華說「最廉價的驕傲就是民族自豪感。」因為只有缺乏個人成就的「可憐巴巴的笨蛋」,才會「抓住那些他和數百萬人共有的東西為榮」,並去捍衛自己民族的一切缺點和愚蠢,「人們的狹窄、反常和卑劣以某種形式表現出來」就是國民性[1]。所以不難理解為何中國的年輕人竟然可以對許志永、劉曉波、陳光誠的遭遇無動於衷,以至對身邊發生的不公義 (諸如非法徵地、靠「關係」升學和找工作等)都冷靜得過份,卻偏偏比愛字幫更熱衷於捍衛「國家利益」。平日面對強權的緘默終於可以在「國家利益」的免死金牌面前大鳴大放,也不失為一種補償,不過得先交出自己的思考,語調要和黨同步。

章詒和在《伶人往事》說:「一位學者認為當被統治者順從並習慣於統治者的頭腦思考,兩者在客觀上就成為了『同謀』。」一聽到台獨/ 港獨/ 藏獨/ 疆獨,大陸民眾就會歇斯底里,卻不細問「為什麼」,甚至只要對方不好好張開雙腿迎合中共 (反服貿/ 限制自由行),就會個個化身為姜瑜 (她的嘴臉太經典),他們對政治的熱忱實在令人驚訝,很難想像他們活在連「共產黨」都成為敏感詞的國家。

前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姜瑜
                                     

中國的奶粉可以是毒藥,學校可以是豆腐渣工程,高鐵隨時「追尾」,但只要有錢和「關係」就可以擺平,他們的生活就像玩俄羅斯輪盤,就看哪個好彩中招。後生一輩當然知道國家機器的腐敗,更知道共產黨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只要一涉及「國家利益 (其實是黨內權貴的利益)」,就會十三億人民團結起來,槍口一致對外。人家說屁股決定腦袋,職位決定思考模式 (你看看黃仁龍前陣子終於說了一點點的人話),在中國卻是領導決定人民的腦袋,因為平民百姓的思維,竟然可以和黨幹部的思維一樣。

所以,請別再說來香港旅遊的人都是普通人,我們不應該「只拍蒼蠅不打老虎」,你問他們一句:「怎麼看台獨/ 港獨/ 藏獨/ 疆獨/ 反服貿/ 限制自由行?」就會知道他們都是章詒和說的「同謀」。況且,香港有什麼天災人禍之時,幸災樂禍的中國網民從來不是少數,左膠不准香港人針對中國「平民」,卻對人家對準所有香港人的hate speech視而不見,這樣的double standard會不會太茅波?
from 無待堂





[1]李怡。(2008117)。做笨蛋才有普選,寧可不要普選。香港蘋果日報。

2014年3月17日

從MK妹文體說起

你的拳頭和下面只為我而硬 我的眼睛同下邊只為你而濕」、「當妳舔著野鮑魚汁時 也別忘了我也可以喝人家的豆漿」,這些都是MK妹文體的代表作。之所以說是MK妹文體而非MK文體,並不是歧視MK仔沒有文學修養,因為MK文體之所以引起關注 (likeshare),其絕核內容固然是重點,但重中之重的卻是隨字附送的PS美圖,正如視覺系音樂 (Visual Rock)的特徵不在於音樂而是外觀,MK妹文體的定義在於她uploadfacebook的樣子,長髮、大眼仔、假睫毛、短裙等等才是界定的準則。

MK妹文體與平日的火星文大為不同,她們將傷春悲秋化作具體的性象徵,不要長篇大論,只要短促的sound bite對偶句。顧貞觀在《飲水詞》的序言說「非才子不能善怨」,因為閒愁容易變質,張愛玲的雋語透徹入骨,MK妹文體的對偶句卻柒得令人發笑。MK妹文體再柒也閒閒地贏得千多個likes,其實在香港實屬正常,畢竟蔣薇一個大男人既沒有PS照也沒有事業線,單憑一個引人遐想的女人筆名,就成功地兜售蒼白無力的俗套文字,並有接近四萬個followers,配了圖的MK妹文體要發揚光大也不是難事。

從書本到blog再到facebook twitterMK妹文體和蔣薇之流興起是必然的結果,放下了厚重的書籍而轉向快速更新的facebook,思考自此對香港人來說成為痛苦之事。Medium is Message,形式決定內容,正如古人會用原始的煙霧信號傳遞信號,但卻不可能用它來傳達哲學論點,facebook status注定了它的淺薄。它雖然既能是「心不在你身上 就算屌在你的體內,又如何」的MK妹文體,也能是陳雲對左膠的叫陣,然而你卻不可能在facebook讀完一本《1984

撇開facebook不說,就算你平日愛上網扒文,從高登到港文集無所不包,但也難逃毒咒。韓寒曾說自己平日不太看書,只上網看東西,然而即使聰慧如他,也只能吐出片斷式的金句,他能說出「世界上邏輯分兩種,一種是邏輯,一種是『中國邏輯』」的精警句,可是在需要論述的「韓三篇」(《談革命》、《說民主》、《要自由》)卻「觀點混亂、邏輯不清、表述淺薄」[1]

看電視會令人變蠢,因為電視上每個鏡頭平均時間是3.5秒,你看一天電視其實就是在看成千上萬個鮮明的圖像,故此有研究指喜歡看電視的小朋友的專注力較差,因為對比不斷變化的鏡頭,書本顯然沉悶得過分。同樣道理,當我們習慣在網上看短篇評論、facebookyoutube,以至不同的link,結果和看電視一樣令我們變得不能專注。《娛樂至死》說看書其實對大腦是種苛刻的要求,因為我們需要理解抽象文字的意思,還要緊貼作者的思考過程,分析當中的邏輯。蔣薇與王迪詩正正對了香港人的口味,因為他們的文章如此直白,絕不會造成任何閱讀障礙,更不會提到你不知道的知識。

從前我們說一個人不夠聰明,是指他不能吸收書本的內容;現在我們認為一個人聰明,是指他能好好地看完一本書;或是再過不久,聰明的人就是在沒有MK妹配圖的情況下竟然會去看文字。




[1] 當然你能說他的《三重門》不就有廿多萬字,而且多用典,歷史知識也非常豐富嗎?但網上早就有人質疑這是代筆之作,因為「從有關韓寒的視頻中人們看到的是一個熱衷談論賽車和女人等事的青年」。詳見:趙鼎新:論方韓之爭



2014年3月4日

中國loser是香港的winner

「港女」、「港孩」、「港」的「港」字充自我歧視的意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在「內地同胞」眼中,香港這個品牌從Chanel的檔次慢慢淪落至成為莎莎卓悅,雖然cheap,但很方便,而且說到底仍然和「國產」有點分別,可是一旦叫價太高,就是豬扒扮上菜,畢竟「內地客是港人的金主。對於金主,總是要高看一眼禮貌三分的」

指責驅蝗行動的不只對號入座的蝗軍,還有一眾港喱,他們和《環球時報》的口徑一致,認為驅蝗行動只是因為以往很多港人都自覺高內地一等,如今看到自己才是『阿燦』、需要富有的內地『表妹』來港血拼』搭救,感到很不是滋味兒,產生一種既失落又不服氣的糾結心理。」港喱的罪過不在於蠢,而是愚昧扮智者,他們腦內自動刪除了抵抗中共經濟殖民的option,然後用世事給我看透的語氣叫你唔好搞事,他們不是大中華膠,不過同樣是中毒已深的M (Masochism性被虐狂),不敢把香港從中國的SM綁縛中解放。

我們從小被催眠香港不過彈丸之地,既沒天然資源又沒多少土地,令香港人面對龐大的中國 (及其人口)有種天然的敬畏與恐懼。因為生養眾多,我們深信中國因過度競爭而卧虎藏龍,師奶愛用新移民十優狀元的故事數落子女;中小企老闆愛用來港讀書的中國尖子數落本地畢業生;港共政府不嫌其煩地指責香港年輕人為何不北上地獄國,好像幅員遼闊就會機會處處,也忘了他們每年有八百萬大專畢業生忙著走後門打關係就為一份工,我們這些嬌生慣養的港燦怎麼可能做得出來呢?被淘汰也是活該。

強國崛起每每映襯香港的折墮,如果這只是我們自己不爭氣,到底與人無尤,可是這明明是與中共脫不了關係的人為陰乾,末了還得受他們的嘴臉,這口惡氣你還嚥得下嗎?其荒謬好比政府為了迎合「祖國」而霸王硬上弓推行母語教學,可是到頭來又批評年輕人英語水平下降,這無異於強姦過後還要指責你再也不是處女。

港共政權現在不是Pick the winner而是Pick the loserPick the winner是指政府為了推動新興工業,而向某些行業/ 公司提供稅務優惠或其他協助,比如韓國的娛樂事業就是最好的例子[1]。港共政權及其附庸現在卻邯鄲學步,學中共Pick the loser,向百度在中國撼贏yahoogoogle的故事取材,港鐵好端端的竟然走去用「國產」車和零件,你能數得出它一年要出多少次事故嗎?HKTV明明千呼萬喚卻始終出不得來,香港人盼了多年還是只有CCTVB和廣東台ATV累鬥累,阿GEM都唯有去湖南衛視唱beyond;香港公安被收編的下場就是和大陸公安「同呢」,要試用懷疑漏油的「國產春風」電單車只要披著中國的外皮,loser就能硬生生的擠走winner,你說香港能不沒落嗎?大陸人常說香港人沒有他們早就死光了,的確,香港有今日真的拜中共所賜。

香港正全方位被中共蠶食,他們企圖從內部把香港改造成廣東省香港市,在深紅特首698的領導下,港共政府從以前的閃閃縮縮變得無畏無懼,從政策到高官的言論[2]都向中共集團及其子民傾斜,聽說香港的Law Frim和金融機構已經滲入不少官二代或富二代,我們身邊的基層也充斥中共的移民。中國是個pick the loser的社會,只要有關係,只要有父蔭,再廢也能從名牌大學畢業一路下來撈得風山水起,相反,香港一直相信「獅子山下精神」,雖然它早就變成陳腔濫調,但好歹鼓勵公平競爭,它只是懲罰失敗者 (比如拿綜援的會被歧視,因為他們被視為「不肯捱的失敗者」),還不至於變態到pick the loser,可是在我輩有生之年或許就要改寫遊戲規則了。



[1] 但應否採用pick the winner的政策卻眾說紛紜,雖然有人認同pick the winner,因為某些行業成本大但收成期長而令投資者卻步,政府以此彌補市場失靈,但另一方卻認為這違反了自由市場的原則,容易引起貪污舞弊。
[2] 蝗蟲是歧視,英國狗、香港豬就不是歧視。

2014年3月2日

給離地陳太的一些話

有人形容中共竊國以來的亂象為:「一放就亂,一亂就收,一收就死,一死就放。」200350萬人上街阻止23條立法,結束董氏一朝,香港人自以為是民眾的勝利,在中共眼中卻是「一放就亂」,決定「一亂就收」:開放自由行實施經濟殖民;在電視播「國歌」(2004)和拆毀天星碼頭 (2006)等,摧殘香港人的集體回憶以進一步發動文化侵略;政治上,曾去梁上,標誌著從AO治港過度到黨員治港,當奴曾不過是典型的只顧私利不看大局的老一輩smart ass香港仔,只敢什麼都不敢做,換了698終於「敢教日月換新天」,上任不過一年,已經發動群眾 (愛字幫),誓要寒蟬處處 (發律師信給練乙錚、動用教育局恐嚇林慧思),瘋狂地捏緊香港人的脖子,就看香港人夠不夠命硬,會否「一收就死」。

「無國界記者」的報告說香港的新聞自由度已從全球的18位 (2002)暴跌至的61位 (2014),一眾港豬本來不過「哦」的輕嘆一聲,直至立場溫和的劉進圖當街硬受六刀,才急急忙忙穿起黑衣高呼反暴力,卻不知自己其實早就被人蹂躪已久,還反過來指責他人「太激進」,要在危急存亡之秋反過來高舉「理性包容」。

唐德剛形容中國的現代化運動在不同階段有不同的主題和副題,主題是該時代的「當務之急」,副題是當時的「不急之務」,有時候完成主題和副題的方法甚至會互相抵觸。因此,集中全力完成主題,可能增加解決副題的困難。但是忘卻主題而側重副題的,則往往為該階段所唾棄[1]。離地陳太說:「我好唔鍾意呢班人(示威者)囉,唔鍾意咁樣(搞亂香港)。本來我好鍾意香港,依家搞到我好唔鍾意香港囉,因為(太多示威)好煩呀。我鍾意舊時香港好安靜好和諧好包容。[2]」香港人病態地迷戀理性與包容,但在我城死到臨頭之際,這卻是與「主題」抵觸的副題,陳太這種典型如何能不被網民與時代所唾棄呢?

香港人自賤了十多年,縱然還未錯過了自救的「主題」,卻已錯過了談判博奕的最佳時機。中共明明不讓香港有自治,卻在《中英聯合聲明》發明了詭異的「高度自治」(高度自治不等於自治),因為形勢比人強,除了由於強國還未崛起,亦因為香港是還未到手的嘴邊肉,多少都要裝個面容扭曲的慈眉善目,正如毛澤東也曾承諾「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翻臉不認人本來就是他們的起家絕技。香港易主不到廿年,現在不過卑微地要中共兌現普選承諾,換來的卻是群魔亂舞,要求未來特首「必須愛國愛港」[3],再過幾年,天朝或許就要撇下一句「大膽!」並附上解放軍在中環海濱的一記亂打鎮壓。

孔尚任在《桃花扇》寫左良玉哭祭崇禎時說:「養文臣帷幄無謀,豢武夫疆場不猛,到今日山殘水剩,對大江月明浪明,滿樓頭呼聲哭聲。」政治卵的我立即想起AV仁這些「文臣」參加佔中O camp的搞笑場面;繼而想起我用納稅錢豢養了一班只會捉人拖喼出MK的武夫,他們明明叫自己香港警察,但卻忙著搾過界做了公安和城管的工作,與傳媒人受襲的案件卻忙得連一單都破不了案;到他日山殘水剩,我不知道身邊的親戚朋友,會否對著污濁得像東江似的維港痛哭流涕,可是滿樓頭呼聲哭聲以後,除了穿多了而破洞的黑衣,可曾預備流淌第一滴血?畢竟老毛說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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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唐德剛 (1998)。《晚清七十年 [] 中國社會文化轉型綜論》。台灣: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3] 一眾政治小丑還暗示公民提名違反基本法。練乙錚在201419的《信報》寫道:『「公民提名」因為是實牙實齒如假包換的「民主程序」,故無論怎樣組成的提名委員會只要按足此民主程序最終向公眾提出特首候選人,便是嚴格符合了《基本法》45條的規定。北京領導人和負責港事的黨政官員對此無法提出有效反駁,因此自始至今都不敢公然說「公民提名」違反《基本法》,而只能轉彎抹角暗示其反「公民提名」的意圖,由內地及本地不必負言責的政治侍從指鹿為馬發聲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