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31日

港女、綠茶婊、文藝婊


港女可憎,但也不及文藝婊嘔心。

鄰國有「綠茶婊」一詞,「綠茶」指清純,「婊」原指是「婊子」,即妓女,現與bitch相通。「綠茶婊」即裝純的婊子,網友甚至羅列了24特徵,她們總是長髮飄逸,喜歡化了裸妝扮素顏,看上去人畜無害,但其實生活糜爛,極之拜金,為了上位甚至不惜出賣肉體。

同樣拜金,但男人總喜愛綠茶婊多於港女,正如「天仙美」與「妖精美」之間,即使飢渴如厹也會矯揉造作一番,說寧要氣質不要濃豔,同是貪錢自戀的bitch,當然是清純脫俗的好。

港女死因甚多,比如講人是非、愛名牌、只看娛樂新聞等等,概括來說,就是「俗不可耐」,但港女如此亦無可厚非,香港的水土只能養出TVB「神抄之塔」鄺俊宇,小龍女再世香江也不過成了郭芙。物以罕為貴,既然瀰漫一片俗氣,難怪年輕的港男港女愛上台灣的小清新,港女活埋在唾罵之後,「文藝婊」紛紛登場。

「文藝婊」的殺傷力不及「綠茶婊」,志不在「錢」,野心不大,不過圖個好名聲,自戀呃like,可是兩者也頗相似,最大特徵就是暗地強調自己的脫俗,喜歡扮素顏,非常文青,或是酷愛復古風,說話嬌嬌弱弱,對異性極為敏感,一邊矯情地塑造自己的「脫俗」,一邊享受男人的讚美,誰說女人不愛打飛機? 

錢鍾書說:「俗人拼命學雅,結果還是俗。」俗氣不單是「量的過度」,而且是好東西的過量 (too much of a good thing),比如文筆樸實,你最多只覺枯燥,不會嫌俗,但堆砌詞藻的文章便容易變俗。所以俗氣不是負面的缺憾 (default),而是正面的過失 (fault),可是俗的東西卻可以感動大多數人[1]。文藝婊太過賣弄自己的出塵,然而一眾娘娘早已盡收天下J兵,於是愈是矯情愈是清高。 

林語堂說:「有新鮮的魚可以清炖,如若已宿,便須加醬油、胡椒和芥末──越多越好。」濃妝喬裝的騙案太多,鐘擺之下,我們走進另一種騙局,鮮魚清炖故然鮮美,但卻不是所有清炖的都是鮮魚。脫俗的本意逐漸消失,本來是從容出世
的表現,但漸漸地變成了文藝婊俗不可耐的遮蓋。



[1] 錢鍾書 (2012)。《錢鍾書集》。北京:三聯書店。

2014年12月24日

我認識的三種藍絲

撇開收了錢的職業藍屍,我認識的藍絲大約可分為三類:

一、滿口粗口的中年人

無論在MK街頭,還是親戚聚會中都會見到他們的蹤影,最愛用粗口問候示威者,通常學歷和收入不高,雖在制度下被逼迫,但受虐者卻異化為施虐者,同時患上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比當權者更熱衷打壓反抗的人。

那些喊打喊殺的反佔領阿叔阿嬸,別看他們惡形惡相,他們其實都是恭順服從的人。面對TVB霸權,雖然沒有選擇,但他們樂於享受;面對地產霸權,雖然身受其害,但他們無知無覺;面對港共政府的霸權,雖然再被殖民,但他們卻急著「向香港警察致敬」,比警隊親屬更義憤填膺,異常亢奮地說:「如果我是警察一早就打死你地D學生!」正如「如果沒有咱們中國,香港人早就完蛋了!」一樣的飛機話,一個人愈是沒有值得誇耀之處,就會愈喜歡拉關係,熱衷廉價的自誇──那怕那些權力與財富與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卻喜歡說得好像是自己的東西似的。

二、離地阿叔阿太

養尊處優的他們最討厭粗口,但絕對能說出比講口更難聽的話,而且只要你表現出一丁點認同佔領,就非要你承認自己的無知不可。

他們無視落場的西裝友OL大叔嬸嬸一干人等,喜歡一口咬定「學生搞搞震,阻人搵食」,因為在他們眼中,學生得閒,時間成本低所以才會出來「搞事」,有正職的人必然不會為了公義與自由去請假/ 辭職,因為那樣的成本太高,正如他們大部份都只會耍耍嘴皮子,反正鬧人不花錢,又不用在街上餐風宿露,更不用吃棍子被人誣告襲警,簡單點說,就是他們不過以己度人,自己自私就不相信別人無私。

他們即使不是王晶之流,要在鄰國乞一口飯吃,也都很懂得為「國家」著想,喜歡一個勁兒地說「學生都被利用了」,說年輕人不懂國情,又說他們破壞了法治,但明明連一個普通的DSE考生都知道法律不等於法治,這些食鹽多過你食米的離地阿叔阿太就愛「好為人師[1]」。

值得一說的是他們不一定會投票給建制派,當中可能有些是民主黨的支持者。民主黨或者泛民罪孽深重,但不是因為最後才走出來鳩坐博拉抽水,而是他們沒有教育這批五、六十後,他們本來不一定要站在遮打革命的對立面。這個年紀的人,無論成就如何,也很難明白政治體制與自己的切身關係,這是世代的局限,民主黨等人的罪過在於吃老本,自己不思進取,也教他們那個世代的同路人在政治常識上毫無寸進。

三、同世代的(blocked) 朋友

雖說遮打革命是世代之爭,但在fb list上也能找到零星藍絲,他們通常本人是警察,或是男/ 女朋友/ 親屬是警察。比如我認識的A,年底將與警察結婚,自從革命開波以來,時不時就會看到其status,比如「你班紅衛兵將所有襲警行為調返轉頭講,同人嘈交,比黑社會搞,唔好揾警察幫你啦!」

當然,也不是每個警察親屬都會share白粉報,他們也不是每個看完「暗角打獲」還會拍手稱快,能夠如此顛倒黑白的,相信他們背後有各自的原因,例如A和他的哥哥在家庭暴力中成長,二人都是藍絲帶,儘管曾經痛狠父親的橫蠻,但在遮打革命中他們熱情地歌頌公權力的暴力。子女是父母的鏡子,所以很多人都帶著父母的缺憾走過一生,小時候受到暴力對待的孩子,長大後容易成為施虐者,即使他們當時心懷忿懣,但拳頭塑造了他們的世界觀,造就他們對強權的服從與膜拜。

梁文道雖然是紅遍天朝的「公共知識份子」,但也曾經說過中聽的話,他在《開卷八分鐘》說過:「讀書讀得越多,越發現真正要讀懂我們心目中所謂的經典名著,可能要有一點運氣。」比如我們成長的家庭能給予挺好的家庭教育,之後在小學、中學接受不錯的培養,這是一條幸運的軌跡,從教育訓練出一種閱讀能力,這種能力幫助我們讀到很多人沒辦法讀進去的書。那些只能讀通俗文章的人「很可能只是不幸,他們不具備這種閱讀能力」。

回頭再看,其實那些藍絲很可能也只是不幸,他們或許因為教育、世代、成長背景等等的局限,而令他們思辨孱弱,甚至喪失了基本的良知。



[1]《孟子·離婁下》:「人之患在好為人師。」意即喜歡當別人的老師,形容有些人自以為是,愛擺老資格。

2014年12月13日

香港人,你準備好死第一個人了嗎?


(原載:http://www.passiontimes.hk/article/12-09-2014/19969

遮打革命是潘朵拉的盒子,令你看清身邊誰是人誰是人渣,目睹香港警察變成蝗軍,再來就是中共宣佈中英聯合聲明不過是廢紙,五十年不變?對,我們快要迎接2015年,那不過是第十五個年頭。崖山之後無中國[1],遮打以後無香港。人渣上位,警渣當道,公權力的淪喪,令香港一夜崩塌,我們已經退無可退,如今竟然有人勸著退場,是因為他們看不清如若今次敗了,就是惡世紀的來臨,惡勢力的反撲將會葬送「老香港」最後一程。

警察濫用暴力是香港文明淪喪的缺口,這不只象徵公權力淪為政治打壓的工具,它還同時宣告2+2=5[2],只要站在歸邊了的那方,就可以擁有強姦法治的特權。黑警專登對準頭用警棍打下去、行慢點就被圍毆揚言再嘈就拉你返去差館強姦等等,雖然在fb引來萬人圍罵,但這些黑警卻沒有任何懲罰,縱然他們違反了《警察通例》[3],但《警察通例》並非法例,換句話說,即使他們違反了也不是犯法,頂多只會被紀律處分,然而你看連黎棟國都隔三差五出來力撐警察,紀律處分?不升職已經偷笑。

英國有制約警權的法例 (PACE),而且向公眾公開相關條文,反觀香港,《警察通例》不單不是法例,而且不是全部公開,尤其是武力與槍械的使用」的章節,警方一直拒公開,市民不知道警方使用武力的準則,就更難作出投訴。

退一步說,警察也是市民,即使執行職務期間也受法律約束,就算《警察通例》成為無牙老虎,他們肆意毆打傷人,也屬刑事罪行,但為何黑警仍然安全大吉呢?因為刑事需要由警察偵緝搜證,再由律政署決定是否起訴。一般情況下,警察hea做唔搜證唔破案,一定比老頂照肺,但我們已經進入「新香港時代」,黑警打人不用起訴、女政協一拳KO警察不算襲警,從此沒有規則,只有潛規則,就看你是否站對了邊。

我們驚訝警渣大量湧現,不是因為從前的警察品格好得多,而且因為遮打革命打開了一扇破窗。破窗理論認為如果放任一些不良現象,就會誘使他人仿傚,甚至變本加厲,例如不修理好一扇破窗,就可能引來更多人破壞其他窗戶,甚至可能演化成縱火等等罪行。「暗角打獲」縱然需要停職,但卻不需負刑責,而且蔣麗芸之流更急著撲出來為「七俠五義」籌旗。我們不只沒有把破窗修理,更鼓勵他人快點來破壞更多窗戶,於是孕育了YOUTUBE上多得氾濫的警渣惡行。

警渣本身其實也是一扇破窗,雖然他們選擇性執法已經不是新聞,但他們已經化身為免費打手實Q,專門服務權貴及其附庸,昔日他們護送藍屍打人後離開,今天就為潮聯清場和睇場、他朝難保不會為宗主國的蝗民欺侮「舊香港人」。再者,新香港人和鄰國人也極會「觀言察色」,自從旅發局強迫旅行社向鄰國人跪低,「旅霸」不單愈來愈多,還愈來愈敢撒野打人。警察擁有合法暴力,如果偏袒一方,就是鼓勵犯罪,活在新香港,連安身立命都是奢談。

「我們的兩個敵人是罪犯和政府,所以讓我們用憲法束縛後者,令它不會成為前者的合法版本[4]。」警渣是得到法律保護的罪犯,難怪愈打愈狠,棍打後頸頭臚,又迫使傷者延遲治療,到現在還沒有死一個人,也不知道是誰好彩,但運氣也有用盡時。許知遠在《極權的誘惑》的序中說「與極權主義的鬥爭,需要充分的智力與心理準備,淺薄的反抗難以奏效。」因為極權政府容不下常理,遊行、絕食、和平佔領等等,都無法迫它退讓半步,你不夠狠,反會惹來瘋狂的反撲,即使你沒有以身殉道的打算,或許到時卻半點不由人,香港人你準備好死第一個人了嗎?



[1]崖山海戰後陸秀夫背負著幼帝投海自盡,後宮及群臣大多隨之殉國,宋朝滅亡後,華夏文明自此而絕。
[2] 《一九八四》裡主角說過「所謂自由即可以說二加二等於四的自由」,然而後來主角被黨抓住了,要改造他相信二加二等於五。
[3] 《警察通例》是香港警務處用以監管警員紀律及行為的準則,參照:http://www.police.gov.hk/ppp_tc/11_useful_info/pgo.html
[4]The two enemies of the people are criminals and government, so let us tie the second down with the chains of constitution so the second one will not become the legalized version of the first" (Thomas Jefferson)

2014年12月6日

香港羊群,請別再向獅子自誇肥大


魯迅說:「倘是獅子,自誇怎樣肥大是不妨事的,但如果是一口豬或者一匹羊,肥大倒不是好兆頭。」香港人,還是少點誇耀自己理性和平吧,你現在面對的是共產黨,港共政府雖是傀儡,不過還是遺傳了佢阿爺的暴戾,CY黨人治港不過兩年,香港警察就成功「返祖」變回有牌爛仔,甚至變種至公安及城管,把市民往死裡打,這時候還自豪自己和平理性和打不還手,不過在向共產黨說我們是沒有bargaining power順民。

即使全港七百萬人上街,港共政權還是不會有半點鬆口,即使你日日去鳩嗚,他們也不會屈服,民意壓力?不就是上街走走然後第二朝繼續返工嗎?很多人喜歡說中國雖然在二戰中勝利,不過日本人覺得他們真正敗於美國,而不是中國,他們崇尚的是強者,所以依舊看不起中國人。中國人認為日本人只會尊重強者而看不起弱者,中共更進一步,強者不單要尊重,還要忌憚,欺善怕惡才是中共政權的本性。我們高舉和平理性,在極權者眼中只是可欺的弱者。

遮打革命發展至此,不過打破了一塊玻璃,就惹來萬箭穿心,換了黃絲帶頭像的紛紛在fb表示心痛,譴責「暴力」,認為破壞了「雨傘運動」辛苦建立起的道德高地,尤其愧對外國傳媒之前的讚譽。香港以國際城市自居,但我們的國際化脆弱得很,所以對「外國勢力」特別敏感,比如不過是西方私人教育機構做的「全球英語排名」就足以令全港如喪考妣。

香港人太渴求光環,就像欠缺獨立人格的稚子渴求讚賞一樣,如果是外國傳媒給予的光環就更加不得了。假若和平輕鬆就得到民主自由,配上國際的讚譽,那自然是好的。可是稍有sense的人都知道世上沒有這麼便宜的事,為了對抗權極,反抗必然需要「暴力」,你看西方傳媒會譴責烏克蘭人不夠「和平理性」嗎?

每當勇士要衝,後方必有阻撓,呼籲「冷靜」、「不要挑釁警察」,我不會指責他們全部是鬼,他們很可能只是中了詛咒的同路人,那個毒咒叫作「和理非非[1]」。說句公道話,試問邊個未試過做左膠?指責一下政府,和平理性示威過後,fb打個卡,就能站在道德高地那邊的高牆。但當你愈花時間了解,就會愈容易變成「激進本土派」,因為香港原來真的只擁有「借來的時間」,而且時日無多。說好的五十年不變,早就是笑話,CY上場,加快了中共吞併香港的速度。

從左膠進化到「激進本土派」,或許需要時間的浸淫,但我們已經沒有時間,香港人要存活,就要基因突變。正如最初「佔中」主張鳩坐等拉,到遮打革命一開始乖乖吃彈吃棍,再到近日進化出盾陣、衝擊警察鐵馬、向警察扔雞蛋雜物等等,在兩個月前,你想都不敢想,然而這不過是適者生存的進化手段。

不敢在前排衝不要緊,但起碼不要愚蠢地說「不要衝」,因為你面對的是極權政府,你的和平理性即使沒有惹毛他們,只不過是今天不用吃警棍,但欺善怕惡的政權在他朝就會隨時給你補上一棍。不衝,但也要準備和警察搶人,好好保護每一個肯衝的人,因為進攻就是最佳的防守,沒有他們,我們只是在獅子眼中肥大的羊群。

和平理性與真普選一樣重要,都是香港人重視的普世價值,可是正如羊群不會在獅子面前炫耀自己的肥大,極權政府在旁虎視眈眈,要守著免於淪陷,就得分清主次,危急存亡之秋還高舉「和平理性」,不過是自我感覺良好的慢性自殺。



2014年11月19日

大學怎麼沒有訓導老師?


浸大畢業禮上有學生持黃傘上台,校長陳新滋竟然拒絕將畢業證書頒予該名學生,並暫停典禮說希望同學「對自己自重」,身兼政協的他又說一所學校要發展,「必須有其大原則」,到底一所大學的「大原則」是「在明明德」[1],還是隨黨的指揮棒起舞?難怪子曰:「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2]。」如今進學校,求學問是其次,學會如何自我閹割以求委曲求全才是正事。

浸大其後回應事件,指參加者應尊重其他在場人士,教聯會主席鄧飛則說學生不能刻意令對方尷尬,這與接受過高等教育的表現不相稱。而我不知道在台上撐傘為何「不尊重在場人士」,更不明白何解這個舉動會令陳校長尷尬,他是色盲還是手斷了?再說,正正因為受過高等教育,就更不應該因為在意權貴的顏面而不敢發聲,這樣貌似謹厚,其實不過是流俗合污的偽善者。

譚劍說:「大學校長將證書頒到學生手上,是他的職責,不是權利。學生可以拒接,但校長拒,便是失職。」然而,香港多的是村民,村民說穿了就是一輩子都長不大的超齡稚兒,害怕不聽話的罪名,擁有話事權的大人總是對的,他們更會群起指責挑戰權威的壞孩子。在心智不成熟的社會,也許大學也需要訓導老師,抽秤在fb講粗口的學生、勒令那些衣裝不合格的畢業生不得上台領取證書,做得絕一點,還可以效法鄰國,連大學教師也要管教。

《遼寧日報》花了半个月在不同城市「走訪」接近100堂大學lecture,並刊登一封致全中國大學老師的公開信不要這樣講,痛批他們「缺乏政治認同」,例如傳遞「膚淺的留學感」、追捧三權分立、公開質疑中央的重大政策、片面誇大貪污腐敗、又批評他們「把『我就是不入黨』視為個性,顯示自己『有骨氣』」。

報章的編輯說:「消極悲觀永遠不應該是一個成熟社會的主旋律」,然而事實恰恰相反,愈是成熟的民主社會,愈會經常聽到消極悲觀的自我批判,只有處於亢奮的極權國家,才會只容得下瘋狂自瀆似的讚頌。

文章最後要大學老師「善待身處其中的中國」,因為學生們都是『向日葵族』,習慣朝著老師轉」。浸大與理大不過是把大學生當成要訓導管束的中學生,鄰國直接把他們當為成年的小學生,因為在他們眼裡大學只是混一紙文憑,即使是再好學的學生,緊張的不過是分數,分數背後只是代表能否「考研」或出人頭地,至於出了學堂, 能否有特立獨行的智慧與勇氣,則不在考慮之列。

一個地方總是強調大學生是學生,而不是平起平坐地以成人看待,硬要他們受老東西的指點,想必是內分泌失調,新陳代謝出了問題的結果。



[1] 《大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大學的宗旨是發揚先天固有的德性,感化民眾,使他們棄舊圖新,以求達至最完善的境界。
[2] 古時候求學的人,志在修養自己;現在的求學者,是為了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學識,從而博取名利。

2014年11月9日

後遮打革命的港女生活

「特別新聞報導,今晨旺角發生了恐怖襲擊,根據公安部資料,三名香港藉恐怖份子在彌敦道企圖發動恐嚇襲擊,但被香港人民警察制服,其間歹徒們竟然喪心病狂地斬傷了三名途人,其中一名是漢人,兩名是港藉漢人,兩個歹徒已被當場擊斃,公安部已發出了通緝令,如果發現圖片中的歹徒請與公安部聯絡……」

「真的很恐怖啊!」陳老師操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又是純正漢人,還是領導的姪女,教員室內的老師立刻紛紛附和。

在香港和新疆等的「特別行政區」或「民族自治區」,本藉的教師要取得正式教席,必須經過長期觀察。由學校領導推薦確保「愛國、愛黨、愛港」,儘管每所學校港藉老師和純正漢人老師各佔一半,但有七成港藉老師都是非正式教席,工資和福利相差一大截,而餘下那三成的香港老師不只學識,連拍馬屁的實力都是一流的。

「就是嘛!你看那恐怖份子根本就是個孩子嘛!多半被人洗腦了!」港藉的李老師努力模仿翹舌音,但仍難脫令人皺眉的港腔。

陳老師特別看不起李老師,還有其他港藉漢人,為了往上爬總是急急忙忙地巴結,像隻吃相難看的狗。她雖然同樣看不起新疆人和西藏人,可是程度卻遠不如香港人,他們甚至到了可恨的地步,因為前者連UNIQLO都買不起,後者卻膽敢和她爭Chanel、說英語、扮高尚。

比起一無是處的敵人,我們更痛恨充滿優越感的敵人,因為那些無端的優越感會狠狠地刺痛埋藏深處的自卑。即使現在的香港人不再戀英,但他們也有令人生嫌的原罪。

李老師忽然壓低了聲線,故作神秘地說:「我看那些恐怖份子應該和『遮打革命黨』有關呢!」

「你懂個屁!」陳老師煩躁地拍了一下桌面,聲音突然調高了幾度,但說完以後卻立即噤聲,彷彿說了不該說的話。

『遮打革命黨』是個說不得的恐怖組織,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但一說出口就怕被當成共犯。傳聞它在2014年的港獨暴動後成立,當年的事大家都緘口不提,不過偶爾會在報紙與新聞有零星報導。

2014年的港獨暴動死了幾個搞事者,他們都是由外國派來的,但由於有數千人受到蠱惑,當中有些人搞不清狀況,死了幾個人就反過來打死幾個香港人民警察,之後還成立恐怖組織,不時在香港搞事。

李老師回到家放下還未批改的考卷,一邊換衣服,一邊和母親閒聊。2014年的時候,她的母親是個初出茅廬的中史老師。「我當年也在金鐘示威過呢!其實根本就稱不上暴動。」

「媽媽……」李老師擱下手上的化妝掃,皺眉打斷她的話:「你還是少說這些話吧。」先不說母親明明受過高等教育,到了今天竟然還不察覺被人利用了,而且說話不知輕重,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誰都懂吧?

李老師的母親頓了頓,因為李老師從小到大都溫婉文靜得不得了,剛才已經算是重話,於是尷尬地笑著轉話題:「誒?你才剛回家又去哪裡?」

「沒什麼,就出去和朋友見見面。」李老師塗上粉色唇膏,照著鏡子,雖然外貌算不上亮麗招搖,但好歹是男人喜歡的類型,最後穿上米白色的高跟鞋出門。

李老師最近在speed dating結識了一個北京人,第一次單獨約會已經摸手接吻,不過她並不介意,因為無論是剛剛分手的男朋友,還是過去一個換一個的男人,這個北京人的條件都是最好的,父親是公安部幹部,自己又是海歸,雖然不知道是否已經取得外國護照,但最起碼也有北京戶口。

北京人肥頭耳,全身名牌,就像LV展板一樣安坐在高級餐廳。

李老師深吸一口氣,放鬆表情,盡量令自己看起來更柔和無害,決定今晚一定要拿下這口肥豬肉。

眼見互相攀比的「蜜」接二連三上岸,她多少有點著急。明明自己最會讀書,樣子也不見得比她們差,大家男朋友的「含金量」都是愈換愈高,現在卻只有她還沒有著落,實在不甘心。

上一個男友雖然是i-banker,但出身只是小康之家,沒背景沒後台,又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隨手丟掉之後竟然被一個「好姐妹」撿個便宜,收到他們的喜帖時,她差點忍不住就說出:「這樣也看得上妳未免太沒出息了吧?」

「咱們去公園走走吧!」吃過晚飯,北京人打了個飽嗝,扔下一張大鈔就拉著李老師的手往暗處的公園走。

李老師由著北京人摟住自己的腰,略帶羞澀地說:「那個……我媽總在問我什麼時候才肯帶男朋友回家給她看看呢!」

「嘻嘻,你媽比我還『性急』呢!」北京人嘻皮笑臉地伸手探進李老師的V領襯衫,下流地笑了笑。

李老師不由顰眉,聽出他又想遊花園,於是推開北京人,作狀地拉好上衣,假裝不悅道:「每次你都是這樣!上回在街上撞見你的同事,卻甩了我的手說我只是朋友!我媽上星期生日,你人都不知道哪兒去了!」李老師愈說愈氣,連最初的嬌嗔都懶得裝下去,氣沖沖繼續罵道:「你今天不給我一個說法就休想再碰我!」

但北京人也不是吃素的,最討厭別人要挾,看上李老師不過貪她溫順,過了幾個月還在玩抱抱摸摸的純情遊戲,多少有點膩了,於是發狠道:「老子愛碰你又怎樣?」說著便把李老師推倒在長椅上,在她耳邊說:「我勸你識相點,好歹算是我的人,好處自然是有的,不然……哼哼!」

好處?這叫什麼來著?好聽一點是情婦,難聽的不過是做雞。

李老師本想一巴掌扇下去,卻突然想起一則新聞,一個港藉OL晚上在旺角被人拉進了後巷,她在掙扎其間令那個男人的陽具折斷,最後男人因為失血過多致死,但OL卻因為誤殺入獄……新聞報導說那個男人不過是康民署的低級幹部,北京人的後台比他強得多,如果有什麼閃失,自己的下場必定比OL慘烈得多。

李老師天人交戰之際,突然從頭頂傳來一聲悶哼,北京人隨即一動不動的伏在自己身上,仔細一看,發現他的額角出血,李老師不自覺地抬頭,看見一個蒙面人手上拿上鐵棍,上面還沾著新鮮的血跡。

那人拉下面罩,露出青澀得過份的面龐,分明是個未成年的少年,但他卻令李老師眼前一陣暈眩,嚇得手指發抖。

「你……你不就是……」李老師指著眼前的少年顫聲道:「你不就是被通緝的恐怖份子嗎?!」

少年意外又困惑地瞪大了眼睛,然後低頭說:「我不是恐怖份子……信不信由你,我只是見那個男人想……呃……對你意圖不軌,所以就過來幫你了。」
李老師半信半疑地看著少年,回頭再看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北京人,從最初的驚嚇回過神來,不僅沒有絲毫感恩,反而怒火中燒,急步走上前揪著少年的衣領指責:「我管你是什麼東西!你知道他爸是誰嗎?你逞英雄後拍拍屁股就走人,我卻是死定了!」

不要說快要到手的正式教席,現在不用坐牢已經是奇蹟,更不用說自己竟然和恐怖份子扯上關係……這次真的死定了!

李老師知道自己花盡心機經營的一生已經完蛋了,就因為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鬼!

少年感受到李老師怨恨的目光,熱臉貼冷屁股也令他火大:「要不是想起我姐姐,我才懶得理你!我姐姐……」少年驀地捂住了臉,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家破人亡,不過彈指之間。

他姐姐從小就是美人子,正在就讀高中的她是有名的校花,不知怎的被同校的官二代看上了,他們不過是普通人家,自知不能得罪血統純正的官大爺,所以姐姐以「學業為重」婉拒,那個官二代糾纏了好些日子就放棄了。姐姐之後和同學拍拖,怎料被官二代知道了,他拋下一句:「你讓我沒面子,我就讓你沒臉見人!」說完就向姐姐澆下火水,點了火機往她身上扔,看著姐姐活活在大火中掙扎,發出比厲鬼還尖銳的哭叫,他滿意地笑了笑,像沒事發生似的離開。

姐姐七成皮膚被燒傷,夢囈的聲音比她遭燒熟的臉還恐怖,少年在醫院聽過一回,撕心裂肺的嚎叫令他汗毛倒豎,一不小心對上那副充滿血腥味的燒焦了的軀體,忍不住立即衝出去廁所大吐。

他們是溫順的羊,只要不是自己被宰,什麼都能嚥下,就算看到割喉的刀了,也只敢在屠宰場內急得跺腳。

一家人花盡錢財,不過想還姐姐一個公道,卻不知道這東西不但昂貴,而且不是公開發售。打官司敗訴、傳媒老總扣下報導、上載到微博又被封鎖,上訪成為最後的手段,但還未出發就被黑社會圍毆……他們一家決定再次上訪,為求自保,每人也帶了菜刀傍身。

但這次招呼他們的不只是黑社會,還有警察。雖然兩者區別不大,但遇上社團你夠膽和夠打還能反抗,可是對著政府養著的社團,不夠後台是不能反抗的。

警察先說他們「非法管有武器」,之後就換上黑社會的一輪暴打,看著老媽頭破血流,少年腦袋一陣發熱,回過神來就看見手中的刀盡是鮮血,被捅了的黑社會痛苦地跌倒在地上。本來吃著花生等下班的警察也呆掉了,反而是他的老爸老媽反應更快,推了他一把讓他快跑,腦海一片空白只有死命往前跑,到現在仍然沒有閒暇回想那時候彷彿聽到的槍聲……

「喂!你覺不覺得好像有點奇怪?」李老師推了推少年,隠約嗅到危險的氣息,公園裡靜得反常。「該不會……公安部的人已經包圍這裡了吧?」她說完以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反恐是國家首要任務,格殺的對象寧濫勿缺。

「他媽的……」北京人從疼痛中慢慢醒過來,一邊撫著頭一邊坐起身,「是哪個混蛋……啊!血!」

李老師迅速地計算起來,決定賭一賭,擠出一星半點的淚花,挽住北京人的手臂,猶有餘悸道地小聲說:「公安部已經封鎖了這裡,他們要捉住眼前這個砸傷你的恐怖份子,快點聯絡你爸吧,不然可能會誤傷咱們呢!」

北京人驚恐地望著眼前的恐怖份子,見鬼似的聽完李老師的話,但卻不見任何動作,急得李老師顧不上討好,直接吼道:「你快點吧!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殺過來啊!」

北京人依然紋風不動,李老師奇怪地看著他,心裡咯噔一下,脫口問:「你爸真的是公安部的幹部對吧?」

少年一直冷眼旁觀,如果沒有這場意外,姐姐,還有自己,再過幾年應該會和眼前這個蠢女人一樣吧。

他突然很想笑,自從姐姐出事以來的惶恐都一掃而空,現在甚至能夠冷靜地回想刀子砍到骨頭的質感,繼而跳躍地想到那個傳說中的『遮打革命黨』,到底是否真的存在,抑或只是與「外國勢力」一樣的幌子?但這一刻他寧可一相情願地相信它不是子虛烏有,因為臨死前的世界如果還有一絲希望,這樣的人生也不算太糟糕。

二○四七年九月二十八日,晚上十時正,中環的一個小公園內,在男女爭吵聲中,傳出了數下槍聲,大批警察上前檢視倒在血泊中的三人,卻沒有發現在兩條街外有一批戴著面罩的青年,悄悄在新建的政府大樓前放置了一些發出滴答聲的黑盒子……
「特別新聞報道,今晨旺角發生了恐怖襲擊,根據公 安部資料,三名香港籍恐怖份子在彌敦道企圖發動恐嚇襲擊,但被香港人民警察制服,其間歹徒們竟然喪心病狂地斬傷了三名途人,其中一名是漢人,兩名是港籍漢 人,兩個歹徒已被當場擊斃,公安部已發出了通緝令,如果發現圖片中的歹徒請與公安部聯絡……」 「真的很恐怖啊!」陳老師操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又是純正漢人,還是領導的姪女,教員室內的老師立刻紛紛附和。 在香港和新疆等的「特別行政區」或「民族自治區」,本籍的教師要取得正式教席,必須經過長期觀察。由學校領導推薦確保「愛國、愛黨、愛港」,儘管每所學校 港籍老師和純正漢人老師各佔一半,但有七成港籍老師都是非正式教席,工資和福利相差一大截,而餘下那三成的香港老師不只學識,連拍馬屁的實力都是一流的。 「就是嘛!你看那恐怖份子根本就是個孩子嘛!多半被人洗腦了!」港藉的李老師努力模仿翹舌音,但仍難脫令人皺眉的港腔。 陳老師特別看不起李老師,還有其他港籍漢人,為了往上爬總是急急忙忙地巴結,像隻吃相難看的狗。她雖然同樣看不起新疆人和西藏人,可是程度卻遠不如香港 人,他們甚至到了可恨的地步,因為前者連 UNIQLO 都買不起,後者卻膽敢和她爭 Chanel、說英語、扮高尚。 比起一無是處的敵人,我們更痛恨充滿優越感的敵人,因為那些無端的優越感會狠狠地刺痛埋藏深處的自卑。即使現在的香港人不再戀英,但他們也有令人生嫌的原 罪。 李老師忽然壓低了聲線,故作神秘地說:「我看那些恐怖份子應該和『遮打革命黨』有關呢!」 「你懂個屁!」陳老師煩躁地拍了一下桌面,聲音突然調高了幾度,但說完以後卻立即噤聲,彷彿說了不該說的話。 「遮打革命黨」是個說不得的恐怖組織,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但一說出口就怕被當成共犯。傳聞它在2014年的港獨暴動後成立,當年的事大家都緘口不提,不 過偶爾會在報紙與新聞有零星報道。 2014年的港獨暴動死了幾個搞事者,他們都是由外國派來的,但由於有數千人受到蠱惑,當中有些人搞不清狀況,死了幾個人就反過來打死幾個香港人民警察, 之後還成立恐怖組織,不時在香港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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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新聞報道,今晨旺角發生了恐怖襲擊,根據公 安部資料,三名香港籍恐怖份子在彌敦道企圖發動恐嚇襲擊,但被香港人民警察制服,其間歹徒們竟然喪心病狂地斬傷了三名途人,其中一名是漢人,兩名是港籍漢 人,兩個歹徒已被當場擊斃,公安部已發出了通緝令,如果發現圖片中的歹徒請與公安部聯絡……」 「真的很恐怖啊!」陳老師操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又是純正漢人,還是領導的姪女,教員室內的老師立刻紛紛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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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新聞報道,今晨旺角發生了恐怖襲擊,根據公 安部資料,三名香港籍恐怖份子在彌敦道企圖發動恐嚇襲擊,但被香港人民警察制服,其間歹徒們竟然喪心病狂地斬傷了三名途人,其中一名是漢人,兩名是港籍漢 人,兩個歹徒已被當場擊斃,公安部已發出了通緝令,如果發現圖片中的歹徒請與公安部聯絡……」 「真的很恐怖啊!」陳老師操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又是純正漢人,還是領導的姪女,教員室內的老師立刻紛紛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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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遮打革命的港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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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9月20日

港喱的過期中二病

親戚長輩大部份可以分為兩類:

一、愛用攀比來看你仆街的八婆,從身高、成績、人工、拍拖、結婚、到比較你個仔同其他親戚個仔,總之就要透過狠狠踐踏你而得到快感。

二、 常有高論的權威型老餅,就算他們不是tree gun的fans,也難逃白鴿黨散播的中國情花毒,更多的是明明以為黃毓民仍屬人民力量,卻走過來跟你說爭取沒有篩選的普選「太天真」,不過最難頂的不是 他們的無知,而是那副「世事給我看透」的過期中二病tone。中二病是日本俗語,指青春期少年自以為是的幼稚言行,然而香港很多五、六十後即使一把年紀, 卻仍舊跳不出這種幼稚的狂妄。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柒。權威型老餅背後通常都有一個典型的香港故事,草根出身,受惠於 教育改革,趕上經濟起飛和中國鎖國的黃金時代,香港人只要做好買辦工作就可以風山水起,有些更因為九七前移民潮人才凋零而無端上位。他們深信自己從「草根 出身」到今日飛黃騰達,全靠「個人努力」,卻不肯相信自己只是贏在時代的起跑線。所謂適者生存 (survival of the fittest),社會的成功者不一定是the best,他們只是呼應時代的the fittest。

在華人社會,不早熟的年輕人都有罪,林語堂在《吾國與吾民》裡說:「中國人有一種輕視少年熱情的劣根性,也輕視改革社會的新企圖……所以青年老是就被教導在長者前縮嘴閉口,不許放肆。」

即使如今禮樂崩壞,我們還是堅守這方面的傳統,學生為了普選罷課,換來的就是這些令香港失守的父執輩的冷嘲熱諷,「若大學生真的想作出犧牲,應該選擇退學……如果學生想搞革命,那麼請你到北京到深圳,不要在香港。大部分港人不想與中央對立,與中央對立並沒有好處 」,人愈老愈不要臉,自己不想當人,卻不許少年人當個體面的人。難怪魯迅說中國人「從老到死,卻更奇想天開,要佔盡了少年的道路,吸盡了少年的空氣。」

李天命在《從思考到思考之上》裡說:「人人都有青春,如果沒有夭折的話;人人都會失去青春,如果平安大吉的話。總之,不宜為年歲而驕傲,除非已沒有其他條件 值得驕傲;也不須因年歲而自卑,除非這種自卑有助於忘卻其他種種更大的自卑。」這話適用於自以為青春無敵的人,更適合喜歡說「我食鹽多過你食米」的社會。

2014年8月29日

日本人為何對香港人躁底?

剛和朋友到日本旅行,同行友人都是日本留學生,她們慨嘆日本人對港人躁底咗好多,雖然仍然不時看到盛讚日本店員有禮的旅行遊記,但如果你有足夠的細 心和資深旅日經驗,就不難得出同樣結論,尤其是食店職員,友人從前經常吃的餃子店,從親切的老婆婆易手到西口西面的(疑似)女兒手上,只能苦笑。


我問是不是因為多了大陸人去日本,他們以為我們是同伙?但很快就被一眾友人否定,最後得出共識:其、實、香、港、人、都、好、煩。我們恥笑強國人的 野蠻,但在別的國家我們又何嘗不是輕量級的強國人?友人留學期間最怕就是在日本街頭聽見那鏗鏘得過份的廣東話,尤其在港人可以免簽證(逗留日本90日)之 後。

強國人在2003年自由行實施以後,旅港人數從2002年約700萬,急增至2012年約3,500萬 [1],通街都是文化差異的異種人,香港人再包容也容不下。再看看日本,自從2004年港人可以免簽證在日本逗留90日後,旅客人數也逐年增加。根本日本政府觀光局(JNTO)的資料,2003年港人旅日數字約26萬,2013年則增加至約74萬 [2],雖然論人數規模,港燦一定輸強國人十條街,但正如強國人遊香港,族群質素是關鍵,如果因為人數多了就令「個別例子」增加,並形成負面的普遍觀感,那麼就是反思的時候了。

友人曾經和不熟悉日本文化的朋友去旅行,千叮萬囑地說:「垃圾要分類啊!」、「不是甚麼地方都可以隨便拍照的啊!」結果她一句頂回來:「唔便理啦, 我係遊客呀嘛!」。早前 FB 流傳一則消息,說港人在日本預約了民宿,人家準備好滿桌的料理,最後卻放了飛機,網民估計因為他們貪心,同時預訂數間民宿,最後才臨時選定一間。新聞報道 說有民宿老闆開始要求港人先落訂,「因為香港人對老闆來說,已經成為不可信賴的一群」[3]。在海外,我特別怕聽到廣東話(好啦,我係媚外的死港女),尤其是那種生怕蝕底的聲調。諺語有云:「執輸行頭慘過敗家」,香港人的 aggressiveness 在旅行時更加表露無遺,那怕這樣會令別人困擾,畢竟「我係遊客啊嘛」!

日本有一個流行用語叫「KY」,即是「空気が読めない」(不懂閱讀空氣),指責別人沒有留意身邊的環境,作出了不適當的言行。另外,日本人從小就教 導小孩不要給別人添麻煩 (他人に迷惑をかけない)。他們極為在意人際關係,那種關係不是強國邏輯下的人脈「guanxi」,而是顧慮別人的意思,雖然令社會變得抑壓,但卻造就了 令華人驚嘆的日本人質素。

反觀香港,我們最重視的是「chur 到盡」,無論是小孩子由10個月大開始學九百幾樣野,定係老闆要求員工以一頂十,抑或去7日旅行 plan 定10日先行得完的行程,都是要 aggressive 地 chur 到盡。

因為常識都有教,香港地少人多,沒有天然資源,唯一的資源就是人才(啊 sor,應該叫「人力資源」,因為在香港老板心目中人只是資源),我們的社會強調競爭,為的是培養/迫出人才。在弱肉強食的社會,我們是受過教育的掠食動 物,所以看見別國族群不排隊、不在廁所上廁所會本能地義憤填膺,可是要我們先顧慮別人而不是自己,就有違本性了。當然,比香港更體現叢林法則的強國,別說 人性,就連獸性都只能剩下最惡的部份,才能撈得風山水起,要他們學日本人時時留神自己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倒是更加緣木求魚。

[1] 詳見倫爺的《旅遊業大陸化數字統計》
[2] http://www.jnto.go.jp/jpn/reference/tourism_data/visitor_trends/
[3] http://hk.apple.nextmedia.com/realtime/news/20140801/52748314

2014年8月9日

為何大陸小孩都一副德性?

原載:http://www.passiontimes.hk/article/08-05-2014/18208/

三數年前,網易轉載一則了新聞,兒子哭鬧著要母親買玩具,遭母親拒絕,他打了母親一巴掌並抓她的頭髮,路人看不過眼上前勸阻,但被兒子一聲「你滾」喝退,後來兒子更掐住母親脖子,母親最後屈服。

偶爾在街上看到自由行幼童,總覺得他們流露著和別處孩童不同的橫蠻戾氣。有人歸咎於中國的一孩政策,令大陸人把獨生子女捧上天,可是香港和日本的獨生子女還少嗎?為何唯獨中國小孩這副德性?

中國民眾喜歡將罪過推諉小孩,車廂進食,因為孩子餓了嘛;隨地便溺,因為孩子忍不住嘛;取走向公眾展示的小黃鴨,因為孩子想要嘛 [1]。小孩有錯竟不需加以糾正,反而成為免死金牌。香港家長堅信學外語要從BB學起,大了就不容易模仿 native 的口音,可是除了語言,家教都是長大了就學不來的。

《引爆點》(The Tipping Point) 說紐約在1980年代罪案率極高,市長為了打擊罪案,並不首先處理凶殺案,而是叫警員清洗車廂內的塗鴉和檢舉不買票白搭車的人,因為打擊罪案要從細節做 起,營造不易犯罪的環境。其實教小孩都一樣,細節不執正,比如容許亂發脾四、亂拋垃圾、隨處便溺等等,將來仔女無品就一定,甚至可能為了買玩具而掐母親的 脖子。

這道理誰都懂,但為何大陸父母卻特別容易寵壞孩子?好像就連有錢人家都教不出有教養的富二代。早前有英國女大學生講述自己在杭州富豪家當保母的經 歷,少爺仔向她吐口水、抹鼻屎在她身上,家人還特地邀請香港歌星登台,最後由少爺仔唱歌壓軸,然後多名職業 fans 要求簽名合影,難怪少爺仔對老師說:「你們應該對我好點,我現在是明星了!」少爺仔的自我膨漲和成千上萬個中國人愛打飛機的情況相差無幾,只不過暴發戶的 孩子愛炫耀特權,平民就愛教導自己的孩子講「公平」。

湖北省鍾祥市因為高考作弊風氣嚴重,幾年前遭當局「重點打擊」,但家長竟然集體毆打監考老師,並說:「我們要的是公平,不讓作弊就沒法公平」,因為 「有錢有權人家的孩子,通過關係打點好,能抄到答案。普通人家的孩子,花大價錢買了答案,沒打通關係,作弊工具被收走,仍然抄不到。」既然世上有兩種邏 輯,那麼世上也有兩種公平,一種是公平,另一種是中國的公平,特權的不公平在於自己沾不到特權帶來的「公平」。Eric Hoffer 說過:Rudeness is the weak man’s imitation of strength(粗暴是弱者的逞強),那麼同樣地,Fairness is the selfish man’s imitation of justice.

中共治下不講規則,只講潛規則。泱泱強國也可以反口覆舌,港人治港不用五十年就被一本白皮書砸個稀巴爛。國既無信,禮樂不興,刑罰不中,民無所措手足 [2],惟有從小培養一身悍戾之氣,因為惡人從不吃虧,只要不遇上比自己有權勢的惡人。

[1] 上海展示由1.5萬隻小黃鴨組成的「鴨梨」,但不出三天,小黃鴨就幾乎被小孩和家長拔光了。(參見上海《東方早報》
[2] 出自《論語》:「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白話解:「名份不正當, 就無法說得順理(理不直則氣不壯);說話不能順理(順口),做起來就不容易成功;做不成事,禮樂的教化就不能興盛;禮樂的教化不興,單用刑罰,法律刑罰也 不能用得恰當;法律刑罰用得不恰當,人民就會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English version of this article is available:http://hkcolumn.blogspot.hk/2014/08/atsuna-why-is-china-raising-generation.html

2014年7月23日

無錢不可怕,無工才可怕

剛在書展買了孔誥烽的《少年香港》,so far最大感觸的不是作者對本土派或中港關係的見解,而是當中一篇訪問。孔誥烽在訪問裡說1995年畢業時,大學畢業生月薪萬零蚊,現在的U grad仍然是這個價。然而,1996年的麥記巨無霸餐是$24.8,今日?盛惠$36.8。
一葉知秋,不用對比樓價,單看麥記的價錢,就已經了解香港年輕人working poor (在職貧窮)的窘局。
香港地,搵工唔難,難的是搵份旬工。最近公佈的失業率(4月至6月)是3.2%,對比沙士時期的8.6%,現在幾乎全民就業,在這個fresh grad湧入就業市場的季節,大學生肯屈就一下,無可能搵唔到份工。要點屈就?朋友手上有3個job offer,其中2份要返5.5日,有一份連10k都不到,另外兩份勉強算有10k。之前in過一份,要求12k-14k,被對方話係獅子開大口。
我懷疑過多100年,除了ibanker、律師、醫生和老師,香港的fresh grad salary依然係10K苦苦掙扎。

講句唔好聽,私補隨時都搵到呢個價,但點解香港的年輕人仍然肯為了那10K而朝9晚7 (7點放工已經叫好彩),仲要比那些連WORD都唔係好曉的老細彈三彈四當係廢柴?
無錢不可怕,無工才可怕,那怕這份工只有10K。

失業的恐怖不在於坐吃山空,畢竟現在連洗碗都隨時過萬,肯定餓你唔死,真正恐怖的是失業帶來的身份危機,尤其是fresh grad。
我們從小就被灌輸讀好書=入大學=搵份好工,讀書除了拎cert以外別無意義,我們除了搵到份工以外也別無價值。從小學生到中學生,再進化到大專生,然後就應當直接跳去工作,中間約有什麼差池,彷彿就像脫隊的異類。
正如經常遇見百年一遇的天災,大家總也過幾年就遇到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機,我在那大半年的失業生涯裡,做做兼職倒也不難過,只是每當一些不太熟的同學在msn(沒錯,是msn!!)異常關心你的就業狀況,你甚至搞不清那是攞景贈興,還是他非要靠你的折墮增加他的自信,我只好回一句:「我很好,最近開始看書,睡個午覺醒來就讀讀書寫寫字,如果要我像你這樣朝9晚8應該會死。」

我們喜歡說大陸人窮得只剩下錢,我們的人生又何嘗不是貧乏得只剩下一份工?

2014年7月21日

前港姐的悟性



前港姐梁珮瑚在專欄說:「我不投票,有錯嗎?……可是若我不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為甚麼我要人云亦云的去投這一票?……要我在大熱天時上街遊行?不可能。若因為我拒絕投票,或參與政治活動便判斷我是有罪的,那麼你又懂得甚麼是自由嗎?」

每當親共嘍囉出言不遜,搏小當呃 Like,梁愛詩之流喜歡用「他們有言論自由」護航,但言論自由卻不是歪理的擋箭牌,即使我會誓死捍衛你發言的權利,卻不代表我要同意你的觀點,請別濫用自由來掩飾你的答非所問。

同樣地,你有自由不參與遊行、不投票、甚至加入愛港力,但自由不等於不用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你有你的自由,但別人也有論斷你的自由。

然而,愈沒有好好讀書的人,愈愛叫人讀多幾年書;愈為港共政府說話的人,也愈愛說反對者是愚民。每當你指責他們的犬儒,他們定必鄺保羅上身,說你「羊群心理」、「腦筋完全不懂得分析」。

起初我以為那不過是學淺毀人的緣故,畢竟 A little knowledge is a dangerous thing. 但後來和同事搭訕說起七一有沒有去遊行,最後卻是整個 lunch 都在城市論壇。同事是個會思考的聰明人,我想就算不是本土派都起碼會去遊行,怎料他說:「我最憎啲人咩都反對,連我以前的無腦學生都話去遊行,還要說自己為公義,超人咩?」不得不說,同事能搬出若干史實,也算是有看書的人,我也相信憎惡示威者的人,也不全是維園阿伯,然而為何智力正常的人即使看了這麼多事實與史實,仍然可以冥頑不靈?

佛家用馬比喻眾生的悟性,馬有四種,首兩類只要看到鞭影或拍打馬尾就可以知道駕馭者的意思,比喻眾生要看到他人的生老病死,就能生出恐怖之心而端正思維;第三種馬需要馬鞭拍打馬身,方知策馬者的心意,比喻眾生要看到親近之人的生老病死,才能有所感悟;第四種馬必須用鐵錐刺身,比喻眾生必須親身經歷苦難,方能感悟。

即使頭兩種良馬都要看過別人的生老病死才生恐怖之心,假若你早二十年和香港人說公民抗命,大抵會被人當傻仔。香港人的自由太廉價,對比台灣、韓國,以至世界各地,我們幾乎沒有付出太多成本,奉行開明專制的港英政府就自己送上法治與人權。

我這個港女從不理政治,董去曾上,我還可以愛理不理,但禿鷹雄上場,不得不吃吃開始變味的花生,到今天還可以獨善其身的怕是後兩種馬了──非要親近之人或自己親身經歷才能有所感悟,尤其是背靠強國搵食的社會達賢,今朝你幫中共賣港說盡好話,他日遇上黑吃黑的中共拿手好戲時,但願能好好體味鐵錐刺身的感受。

2014年6月28日

中國高考工廠煉出來的是甚麼東西?

老爸說:「這就是為什麼香港學生比不上大陸學生!」我白了老爸一眼說:「看看你想要怎麼樣的學生吧。」

《林家次女》裡記載林語堂說過:「教育者,學校所習盡數送還先生以後之餘剩也。」(Education is that which remains after one has forgotten everything he learned in school)

我們一直誤解了教育,其實學校學習的內容從來不是重點,緊要的是伴隨學習形成的習慣和能力,你可能會忘了小學背誦過的課文,但至今仍然習慣做事不拖沓;你可能忘了計算錐體面積的算式,但仍然保留著對抽象事物的理解能力;同樣地,要懷疑並檢舉同學的規定,也一點一點地改造學生,受訪同學直言:「要我們懷疑自己的同學,這對我們來說很難做到。」同學,放心,經過每天操練,節目出街之日你即使不算得心應手,也應該毫無難度了。

每次參觀中國的學校都令人混身不舒服,全因那陣嗆鼻的集體主義味道比麝香還濃。學生的唯一價值是當個「好學生」,篤人背脊、篤數、懷疑其他同學 (即係老屈啦)等等,在「領導」一聲令下,又算得上什麼?節目中一位家長說他們和子女都沒有選擇,為了高考和前途,即使再苦也只能跟著前人的路走,最後她爆出一句充滿哲學性的話:「你個體怎麼抗衡群體呢?」

《星期二檔案》的 超級高考工廠」探討中國高考 (類似香港的DSE)問題,為了催谷成績,體罰、晨跑、全班同學天未光就站著大聲朗讀課文 (個人認為這個方法極弱智)等等已經不算匪夷所思,其中一間學校為了令學生「不做學習以外的事」,規定學生必需檢舉身邊同學,在夜晚自習時,每個學生會收到一張表,表上有幾欄,包括講話、看小說、談戀愛等等,每欄都要填上別的同學的名字,不可以留空白,即使只是懷疑也要填上。

蘇共要讓俄國民眾順從,就不能讓他們有絲毫機會認同俄國以外的任何集體,出了神聖俄羅斯的範圍,就沒有任何值得認同的東西[1]。中國教育將學子扔進集體主義的溶爐,不僅把他們調教成面對權威就自動跪低的奴才,更要他們把高考與前途看成比生命更重要的永恆價值,他們從此無法認同權貴與實利以外的東西。

史景遷在《前朝夢憶》裡描寫道:「 (科舉)考生就好比婦奴,『以因折其氣者』……『心不得不細,氣不得不卑,眼界不得不小,意味不得不酸』。」考試是中國的第五大法明,開科取士打破了世族壟斷,令平民得以憑藉寒窗苦讀掙個榮華富貴,皇家通過「行政吸納」,盡收天下士子為家臣。

中共將學術依附建制的中華傳統發揚光大,還要變本加厲,因為中共要的不是家臣,它不需要愚忠與諫言,它更喜歡見利忘義的奴才,這才更容易操縱。連身為法律學者的強世功都可以為蠻不講理的白皮書背書,難怪劉曉波在《多面的中共獨裁》中說:「每個官員都以權謀私,每個生意人都行賄漏稅,每個知識分子都攀權附貴,讓富人們的每一分錢掙得不乾不淨。於是,獨裁者手中就握有了隨時可以追究任何人的把柄。」

寧省文科高考女狀元寧願重讀一年,也要放棄港大的offer,因為「除了完全聽不懂廣東話,香港大學自主學習方式,上課、作業、考試都離不開互聯網,也令她感到不適應」。深海魚被撈上岸後會死亡,因為牠已經習慣了深海的水壓,岸上沒有高壓反而令牠很快死掉。女狀元能夠忍受高考的壓力,甚至在高壓的重點高中如魚得水,但竟然在港大待了40多天就受不了,倒教人嘖嘖稱奇。

《狂熱份子》說有些人希望得到「免於自由的自由」,因為一個人除非善用腦子,否則自由就是討厭的負擔。如果自我軟弱無力,再多的自由又有何用?中國高考工廠煉出來的製成品,或許刻苦、耐勞、服從,但終歸缺少了關鍵的品質。



[1]賀佛爾 (1993)。《狂熱份子》。台灣:立緒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2014年5月26日

香港人寧願燒炭也不暴動

早前杭州市民因反對興建焚化爐而遭到暴力鎮壓,甚至傳出警察從橋上摔死小孩,微博有人說:「並不是中國人目光短淺,是目光短淺的人在中國當了權。」但沒有目光短淺的人自願當「百姓」,又怎可能讓目光短淺的人渣當權?

當然杭州人也是受害者,這麼說或許太沒人性了。可是,世上有因果,也有共業。假若他日解放軍壓境,鎮壓香港人示威,要是別人丟下一句「抵死」,我也不會有怨言,因為「就算樓價跌九成,香港人寧願燒炭也不暴動[1]」,這不是抵死,而是抵卵死。

雖然看到德怡幼稚園被迫遷,不少人很爽地說baby condom的港豬抵死,但爽歸爽,不論你是港豬還是本土派,香港淪陷誰也逃不了,所以理解一下港豬的心理,將來也算死得眼閉。

港豬可以忍受港共政府一蟹不如一蟹,社會的底線愈來愈沒有底線,原因之一是因為「『漸』的助力」。只要會考(HKCEE)考過中國文學都的都讀過豐子愷《漸》,他說紈褲子弟「漸漸」因頻頻破產而變為貧者;貧者只得做佣工,佣工往往變為奴隸,奴隸容易變為無賴,無賴與乞丐相去甚近,乞丐不妨做偷兒……因為其變衰是延長為十年二十年而一步一步地「漸漸」地達到的,即使再折墮,人仍會貪戀著目前的生的歡喜。假如這位「富二代」忽然變了乞丐,他一定憤不欲生[2]

鄧老頭當年許諾五十年不變,怎麼就沒人問五十年後怎麼樣?五十年不過是將港人圈養成港豬的「漸的過程」,二十年不到,香港已經遭肢解得七零八落,港人治港其實是黨人治港,一國兩制原來是一國大於兩制,但香港人還未明白「『漸』的助力」。當年JunoFans惹來全城訕笑,但梁氏上台,黑金政治襲港,愛字幫收錢做野,青關會持刀凶人,一開始港人還會恥笑他們的騎呢舉措,到現在已經見怪不怪,恐怕再多幾年,港人就會漸漸習慣港共政府學習中共,一手包攬合法暴力與非法暴力,對付示威者警察可使用合法的不合理暴力清場,對付「上訪者」就聘用社團人物殺人放火姦淫擄掠,不過不要緊,香港人都是smart ass,一定懂得如何繼續愈折墮愈快樂。

聽說香港人是政治冷感的經濟動物,那麼如果大家都變成貧民,是否就有機會推翻港共政權呢?《狂熱份子》(The True Believer: Thoughts on the Nature of Mass Movement)說明了貧民和特權階級同樣保守,因為他們的生活朝不保夕,完全無力控制生存環境,反而會執著於熟悉的生活方式,透過固化生活模式對抗不安,他們因為害怕周遭的世界,所以害怕改變。禮義廉一向深受基層街坊歡迎,蛇齋餅糉固然起了作用,但即使沒有這些小便宜,他們對「搞事者」的深惡痛絕也絕不比港共政權少。

貧民或香港人不是對現狀沒有不滿,但不滿情緒不足以令人產生改變現狀的渴望,而且就算國師寫多幾多本城邦論,充實論述層面,亦不見得足以成事。「倘若共產黨主義者有朝一日能夠征服歐洲和大半個世界,那將不是因為他們懂得怎樣去煽動不滿情緒或仇恨,而是因為懂得銷售未來。[3]

要成事,就必須在人們心中燃起一個極不切實際的希望,但香港人完全不相信自己能夠反抗中共,除了因為司徒華民主黨之流與建制聯手,令香港人甘於活在matrix當中,另一原因就是港人充滿無力感,所以不相信未來,亦不相信「搞事者」能改變現狀。

參與變革運動的都是自覺擁有權力感的人,發動法國大革命的人深信人類智慧的無邊;俄國革命的支持者相信馬克思學說的無所不能;納粹黨人堅信他們領袖的全知全能。但香港人的生活充斥無力感,無盡OT與被地產霸權奴役不在話下,連假日都因為自由神橫行而被迫留在家中,在網上看到大陸人周街屙屎屙尿譴責一下,都被大陸官媒與網民反說我們不包容是「不文明」,我們的生活被一種強烈的荒誕包圍,它一開始或許能刺激的你的情緒和思考,但日子久了,它卻令人對生活與思考未來感到厭倦,再多的不滿只是不滿,卻與抗爭無關。

傳說狻猊以猿猴為食,只要聽到狻猊的吼聲,猿猴驚恐之餘,竟然會乖乖的來到狻猊面前,蹲下來讓狻猊逐一檢查誰夠肥美。狻猊讓猿猴腦袋上頂著石頭,他們一動不動惟恐石頭掉下來,待狻猊檢查後,其他猿猴四散,剩下的幾隻猿猴托著石塊等著輪到自己被吃[4]。香港人以為狻猊的胃口有限,心存僥倖以為不一定輪到自己,狻猊吼聲一到,不論要你包容屎尿,還是硬食假普選,香港人還是乖乖地自備石頭頂著,等待北大人的蹂躪。


[1] 在訪問葉政淳時提及,但本人說出處已忘記。乘機宣傳《呃like一週》:
 [3] 賀佛爾 (1993)。《狂熱份子》。台灣:立緒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4] 胡蘭成 (2012)。《心經隨喜》。台灣:如果出版社。

2014年5月6日

教育現場異聞錄 (二) 別找TA當男友

Those who can’t, teach; those who can't teach, teach the others to t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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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
TA男友分手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再灌下啃喉的tequila,靜默三秒後是鋪天蓋地的「仆街恭喜曬!」。果真是摯友,果真是良師。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古惑仔系列首推「九龍冰室」,全因飾演蒲妹MISS的李彩樺那句「我頂~~」,突兀得令我笑足成分鐘。



華人愛把老師放上神台,以為他們只吃煙火,是故吃支煙仔都要大驚小怪,難怪一句「WHAT THE FUCK」要口誅筆伐,因為老師只要不道貌岸然,我們就覺得很dramatic,只適合在電影出現才不會「教壞小朋友」。

所以自從大學畢業以後,我們一眾人模狗樣的教書先生便不再去平價的劈場飲酒,因為怕見到學生。不過都有老貓燒鬚的時候,Emma在傳統band 1女校教英文,但誰知道竟然會在蘭桂芳撞到學生,因為毫無防避,嘴裡還叼著口煙,事後驚到鼻哥窿都無肉,但不愧是專出賢妻良母的工廠,Emma竟然事後安全,所以說,知所行止這功夫真是看慧根的,因為另一蒲友Yvonne被同事爆響口「無意間」讓校長知道她食煙,下場是不獲續約,年紀大了不見得就懂得慎言,尤其是教育界的老屎忽。

「你早就應該斬倉啦!」Yvonne的正職是炒股,教書只是兼職,「自從搵工事件我們就覺得早分早著。」

TA男友和我是大學Soci同學,畢業後他決定報讀一年制的全職教育文憑,我因為副修英語不夠credit,需要extend一個sem,但十二月衝完paper,一月懶懶閒過新年,二月又過年,三月春睏,四月復活節……一直hea到五月才找工作,盲頭烏蠅東找西找就是不順利,連男友都開始找教席,我靈機一動,也鬧著玩似的send信到學校,男友先皺皺眉頭,之後賤笑著說:「就憑你?別忍不住在堂上爆粗啊。」

我順口回應:「食屎啦你,懶認真還未畢業就搵工頂難市!別讓我說中,可能到時我和你同一時間找到教席呢!」

結果,一語成讖。
我們前後腳in同一間學校,同一個通識post。他早我一天面試,當晚還打電話給我,叫我好好準備,校長好好人云云。
結果當天面試後要即時「試教」,嚇得我心臟停頓,看著那群假扮學生的校長和主任,口震震把GDP說成GPA
事後男友問我:「今日in成點啊?」
「一般啦……要臨時試教,痴線。」
「題目係咪都係poverty啊?」

「都係」poverty?很好。

「……男人有事業心好正常嘅。」這是Yvonne當時的回應,雖然好明顯她們背後狂插男友,但疏不間親的道理她們還是懂的,反正那時候我一肚子氣大罵男友,她們卻反過來安慰我:「算啦,橫豎你得了那個教席。」

沒錯,最後學校竟然給了我offer,理由是我minor英文,可以用英語教授初中的綜合人文 (別問我那是什麼,總之就是將歷史、地理等炒埋一碟的科目),他們同時也給了男友offer──通識Teaching Assistant。男友一開始reject,但快到八月中還找不到教席,男友慌張起來,再聯絡學校,竟然還有TA空缺,成了我的同事。

為了保存男友的自尊,也為了免卻學生追問的麻煩,我正苦惱如何和他說將我們的關係保密,但他竟比我還快說出口,還吐槽著說:「辦公室政治呢d野你識條春咩?」

結果係,辦公室政治呢d野我地真係識條春。
通識科主任是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大好青年,單身,基督徒,反對婚前性行為,鍾愛新人女同事。重點係佢係MR.契仔,上回提及的MISS契女是老細的右白虎,MR.契仔是比她還要資深的左青龍。

MR.契仔極盡責,share教材、幫我做教案、查薄時幫我追學生等等,還每天「順便」給我買早餐,男友挑眉說:「女就好啦,上位易幾多。」

我賊笑著說:「好難講啊,你肯賣屎忽未必上唔到位呢。」

男友聞言竟然沒有像平日那樣賤格地回嘴,只是撇撇嘴,低頭默默地繼續幫我批改通識考試卷。那時候我還未明白什麼叫暴風雨的前夕。

學生曾經和我說:「MISS,你都不是最低級,再下面還有TA嘛!」
男友其實每天可以準時5點放工,不過為了等我通常都會扮勤力OT,因此得到史上最博TA的榮譽。可是勤力歸勤力,在學校這個等級分明的鬥獸場,他只是一個有教師資歷的打雜,幫老師當跑腿不在話下,連學生都知道他身份尷尬,替射波老師代堂上自修課時,定必嘈到拆天,因為一個TA擺起老師的嘴臉到底可笑,學生只會更加看你不順眼。雖然先天性缺憾沒有老師的權威與尊嚴,可是如果擺不平學生,其他老師又會在背後給你標籤為「廢人」。

TA
不是最低級,而是根本在等級內找不到位置的四不像。他們擁有和其他老師一樣的學歷,欠的只是學校funding

男友的仕途前景一直在低谷徘徊,直到校長極nice地說:「明年我們仍舊會為你保留TA的位置,通識科主任也說你做得不錯,繼續努力!」

潛台詞其實係:「想升職?訓啦柒頭!我就係再出ad請其他人都唔升你職啊吹咩?」看,這就是說話的藝術。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手機壞了想轉iPhone 5S嗎?今年生日禮物就這個吧?」
我生平最怕就是扮驚喜,所以早就警告過男友別給我驚喜,生日禮物一定要問過我才買,實際的我雖然最想收錢,但他頭上頂著幾條黑線我也只好作罷,所以上年的禮物是電腦MON,前年的是畢業論文,大前年是buffet券……
「不用啦,我自己買就好了,你給我到教協買幾支咪吧,總是被我上堂扮嬲掟壞……」

iPhoneiPhone啦,唔好扮賢慧。」

「頂你,iPhone我自己無錢買?這玩意還不到本小姐人工的零頭呢,10KTA還是閃邊去吧。」
你怪不得我這麼港女地賤嘴,這是我們的相處之道。

怎料男友瞼色一變,啪的一下打在玻璃桌上,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跳起來咆哮:「你什麼意思?」

面對有人無端發難,當然要還拖:「咩意思唔好啊?你心情不好就跟我發脾四?找不到教席是我害的嗎?」

牙尖嘴利就是不好,一出口就戮中他的死穴,我彷彿聽到他理智斷裂的聲音,劈啪的一聲好不清脆。

「係啊!我就是廢柴!鬼知道學校喜歡請副修英文然後補讀part time教育文憑的人?鬼知連五四運動同四五事件都分不清的人可以做通識老師?鬼知係女就大曬收兵可以收到科主任的級數?」

雖然男友和我同樣是左膠大學 (簡稱膠大)soci畢業生,但他的文史學科很強,所以我在備課時老是靠他。聽說他是那所街坊中學母校的首個3A AL學生,即使在膠大面對眾多讀書卵GPA也可以年年過3.5,連讀教育文憑都科科最少A-,這也難怪他心理不平衡……

他一直自命菁英,又花了四萬二千一個大洋讀個什麼撈什子教育文憑,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我想男友應該沒聽過“Those who can’t, teach; those who can't teach, teach the others to teach”。精英如他,難怪注定要在教育界鬱鬱不得志。

我忍著沒有一巴掌打在男友臉上,極好涵養地撇下一句「你條仆街,分手囉。」,然後摔門而去。

事後男友彷似撞邪似的,低聲下氣了整個月,我也見好就收,順手收下他進貢的iPhone,總算解氣了。

不過你知啦,潘朵拉的盒子不是說合上就合得上的嘛。
有一就有二,自此之後,我們就時不時來個華山論劍,不過層次比上次訴諸個人感受高得多,議題從老師和TA哪個更辛苦,到老師應否吸煙喝酒,應有盡有。
頂你咩,去城市論壇啦!

半年下來,除了增長了我的辯論技巧,還令我的學生聽話不少,因為他們以為我有血漏病長期M到。

Miss契女說:「嘩!D人都幾無聊喎!」

大伙兒在教員室的pantry吃午飯,剛好電視新聞報導說:「部份香港市民身穿紅衛兵裝束,手持毛語錄遊行,向內地遊客高呼:『愛祖國、用國貨』」。

我繼續低頭吃飯,一邊搭嘴:「唔係啊,好正喎,你睇下d大陸人仲激動過d紅衛兵幾好笑?」

昨天大吵完的男友坐在對角,瞄了瞄我沒出聲。

Mr.契仔和理非非上身:「他們太激進了!也不是所有內地人都沒禮貌的嘛!他們這樣反令人以為香港人都很野蠻呢!」

我見敵眾我寡,連左青龍右白虎都結成聯盟了,只好把反駁的話連飯菜一起吞下肚。

男友眼尖的看了出來,施施然地說:「我都係咁話,那些所謂本土派就知道攪局,我看他們其實比愛港力之流好不了多少。」

人家都挑機了,哪有不還拖的道理?
「咁無恥的野你都講得出嘅?咁你同民主黨支聯會之流有咩分別?」

忘了說,男友是大中華撚,年年去六四晚會,經常批評我這個只知道恥笑中國人柒的港女。

「總好過妳這些書都不多看的港女吧。」

如此一來二往,MR契仔和MISS契女看得目瞪口呆,定必以為自己去了維園。

吵著吵著,我忽然覺得好煩。
不是說男人喜歡蠢女人嗎?一直覺得比不上自己的女人結果爬到自己頭上,我也明白我的礙眼。我本來極燥底,拖拖拉拉忍到今天已經是神蹟。

「你嘈夠未?」我吸了一口氣,橫眉冷對:「我以後都唔想再同你嘈,分手啦,今次係真架啦。」

男友呆了呆,眼裡寫著「為政見而分手?傻的嗎?」

我沒等他回過神來,就自顧自收拾離開,臨走前看見MR.契仔錯愕的眼神,才忽然醒悟這些路人甲乙丙不知道我們的事。

但我那時候卻不知道耍帥的後果這麼嚴重,一放學,就被老細召入房,罪名是亂搞男女關係。


(待續)

2014年4月14日

為何女寫手是稀有動物?

港女都是女權主義的忠實fans,捍衛的不是「男女平等」,而是一種性別要比另一種性別更平等。香港沒有男女平等,單看寫手界就知道,女寫手甚至不用寫出響朵作,夠博命的話,肯亮出標致樣貌這張皇牌,就能芳名遠播。因為寫手界一向陽盛陰衰,尤其是寫評論的,女寫手更是稀有動物。物以罕為貴,就算是次品,也不乏fans (又名厹)追捧。

但為何寫手界一直陽盛陰衰?女性對語言文詞不是更敏感嗎?一篇好文章應成一家之言,和稀泥 (即毫無原則的折中)的評論是DSE通識考生的水平,安全、平實但不好看。好看的文章泰半危險,一家之言的惹火在於它必需衝擊一般人的成見,但多數人會堅持己見並予以反駁,因為海耶克說,思想(idea)是人最珍貴的私有財產,如果你要說服他人承認自己的想法錯誤,就是要他們放棄私產,並引致「資本損失」(capital loss[1]

高手不怕筆戰,下手寫文不會瞻前顧後,反而會有一股殺伐決斷的霸氣,這亦解釋了為何寫手界女少男多,因為男性的睪酮基本上只有兩種驅力:一種是幹,一種是殺,有時更會將兩者混合而充滿攻擊性;但女性則普遍重視維護關係,而且強調感覺,所以即使投身寫作,也多選擇小說創作,而不是需要分析、反駁又得罪人多的評論。

演化心理學解釋了為何男人比女人更具攻擊性,因為他們只負責播種,但懷孕的卻是女人,所以他們不能確定小孩是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為了能讓基因盡可能地繁衍,就要和更多女性交配,但這需要更高的社會地位,拼命爭奪更多社會資源,所以男人更具攻擊性。但女人卻能肯定孩子是自己的,但養育孩子需要大量資源,亦要其他人的扶持和協助。此外,由於狩獵是男人的工作,女人負責採集食物,以及留守在洞穴內照顧小孩,需要守望相助,所以她們會更重視社會關係。

當然,你可以話港女最鍾意煲劇、講是非,寫唔出需要分析的評論好正常。但這原來除了因為她們沒深度外,亦和演化心理學有關。因為女性著重人際關係,在煲劇時,她們會代入角色,並隨著情節發展,思考應該怎麼做,或瞭解別人會怎麼做。講是非的作用其實是為了獲得資訊和增強互信,以便於在人際問題出現之前找到解決辦法。相反,男人的大腦被設定為「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閒暇時的活動多是運動和打機,喜歡決一勝負,而且這些活動需要大量手腦協調和空間測算的分析能力。因為古時男人打獵,正正需要估算距離的空間推理能力。而且他們要麼幹掉野獸,要麼被野獸幹掉,還得肩負全家大小的生計,所以他們的思考模式以解決問題為主,而不是和獵物溝通

上佳的評論如同狩獵者的行為模式──簡潔、精準、招招見血。雖然張愛玲說:「多一分強調性別,就是少一分共同的人性。」但無可否認,女寫手的惹火之處先是性別,後是相貌,文字倒不是主菜,而且教一眾男寫手葡萄的是她們不用特別苦練「狩獵技巧」,就能更輕易在個寫作世界取勝,這或許也是另類的「男女平等」?


[1] 林行止 (200935)。經濟問題經濟學家沉默是金。《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