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6日

教育現場異聞錄 (二) 別找TA當男友

Those who can’t, teach; those who can't teach, teach the others to t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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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
TA男友分手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再灌下啃喉的tequila,靜默三秒後是鋪天蓋地的「仆街恭喜曬!」。果真是摯友,果真是良師。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古惑仔系列首推「九龍冰室」,全因飾演蒲妹MISS的李彩樺那句「我頂~~」,突兀得令我笑足成分鐘。



華人愛把老師放上神台,以為他們只吃煙火,是故吃支煙仔都要大驚小怪,難怪一句「WHAT THE FUCK」要口誅筆伐,因為老師只要不道貌岸然,我們就覺得很dramatic,只適合在電影出現才不會「教壞小朋友」。

所以自從大學畢業以後,我們一眾人模狗樣的教書先生便不再去平價的劈場飲酒,因為怕見到學生。不過都有老貓燒鬚的時候,Emma在傳統band 1女校教英文,但誰知道竟然會在蘭桂芳撞到學生,因為毫無防避,嘴裡還叼著口煙,事後驚到鼻哥窿都無肉,但不愧是專出賢妻良母的工廠,Emma竟然事後安全,所以說,知所行止這功夫真是看慧根的,因為另一蒲友Yvonne被同事爆響口「無意間」讓校長知道她食煙,下場是不獲續約,年紀大了不見得就懂得慎言,尤其是教育界的老屎忽。

「你早就應該斬倉啦!」Yvonne的正職是炒股,教書只是兼職,「自從搵工事件我們就覺得早分早著。」

TA男友和我是大學Soci同學,畢業後他決定報讀一年制的全職教育文憑,我因為副修英語不夠credit,需要extend一個sem,但十二月衝完paper,一月懶懶閒過新年,二月又過年,三月春睏,四月復活節……一直hea到五月才找工作,盲頭烏蠅東找西找就是不順利,連男友都開始找教席,我靈機一動,也鬧著玩似的send信到學校,男友先皺皺眉頭,之後賤笑著說:「就憑你?別忍不住在堂上爆粗啊。」

我順口回應:「食屎啦你,懶認真還未畢業就搵工頂難市!別讓我說中,可能到時我和你同一時間找到教席呢!」

結果,一語成讖。
我們前後腳in同一間學校,同一個通識post。他早我一天面試,當晚還打電話給我,叫我好好準備,校長好好人云云。
結果當天面試後要即時「試教」,嚇得我心臟停頓,看著那群假扮學生的校長和主任,口震震把GDP說成GPA
事後男友問我:「今日in成點啊?」
「一般啦……要臨時試教,痴線。」
「題目係咪都係poverty啊?」

「都係」poverty?很好。

「……男人有事業心好正常嘅。」這是Yvonne當時的回應,雖然好明顯她們背後狂插男友,但疏不間親的道理她們還是懂的,反正那時候我一肚子氣大罵男友,她們卻反過來安慰我:「算啦,橫豎你得了那個教席。」

沒錯,最後學校竟然給了我offer,理由是我minor英文,可以用英語教授初中的綜合人文 (別問我那是什麼,總之就是將歷史、地理等炒埋一碟的科目),他們同時也給了男友offer──通識Teaching Assistant。男友一開始reject,但快到八月中還找不到教席,男友慌張起來,再聯絡學校,竟然還有TA空缺,成了我的同事。

為了保存男友的自尊,也為了免卻學生追問的麻煩,我正苦惱如何和他說將我們的關係保密,但他竟比我還快說出口,還吐槽著說:「辦公室政治呢d野你識條春咩?」

結果係,辦公室政治呢d野我地真係識條春。
通識科主任是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大好青年,單身,基督徒,反對婚前性行為,鍾愛新人女同事。重點係佢係MR.契仔,上回提及的MISS契女是老細的右白虎,MR.契仔是比她還要資深的左青龍。

MR.契仔極盡責,share教材、幫我做教案、查薄時幫我追學生等等,還每天「順便」給我買早餐,男友挑眉說:「女就好啦,上位易幾多。」

我賊笑著說:「好難講啊,你肯賣屎忽未必上唔到位呢。」

男友聞言竟然沒有像平日那樣賤格地回嘴,只是撇撇嘴,低頭默默地繼續幫我批改通識考試卷。那時候我還未明白什麼叫暴風雨的前夕。

學生曾經和我說:「MISS,你都不是最低級,再下面還有TA嘛!」
男友其實每天可以準時5點放工,不過為了等我通常都會扮勤力OT,因此得到史上最博TA的榮譽。可是勤力歸勤力,在學校這個等級分明的鬥獸場,他只是一個有教師資歷的打雜,幫老師當跑腿不在話下,連學生都知道他身份尷尬,替射波老師代堂上自修課時,定必嘈到拆天,因為一個TA擺起老師的嘴臉到底可笑,學生只會更加看你不順眼。雖然先天性缺憾沒有老師的權威與尊嚴,可是如果擺不平學生,其他老師又會在背後給你標籤為「廢人」。

TA
不是最低級,而是根本在等級內找不到位置的四不像。他們擁有和其他老師一樣的學歷,欠的只是學校funding

男友的仕途前景一直在低谷徘徊,直到校長極nice地說:「明年我們仍舊會為你保留TA的位置,通識科主任也說你做得不錯,繼續努力!」

潛台詞其實係:「想升職?訓啦柒頭!我就係再出ad請其他人都唔升你職啊吹咩?」看,這就是說話的藝術。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手機壞了想轉iPhone 5S嗎?今年生日禮物就這個吧?」
我生平最怕就是扮驚喜,所以早就警告過男友別給我驚喜,生日禮物一定要問過我才買,實際的我雖然最想收錢,但他頭上頂著幾條黑線我也只好作罷,所以上年的禮物是電腦MON,前年的是畢業論文,大前年是buffet券……
「不用啦,我自己買就好了,你給我到教協買幾支咪吧,總是被我上堂扮嬲掟壞……」

iPhoneiPhone啦,唔好扮賢慧。」

「頂你,iPhone我自己無錢買?這玩意還不到本小姐人工的零頭呢,10KTA還是閃邊去吧。」
你怪不得我這麼港女地賤嘴,這是我們的相處之道。

怎料男友瞼色一變,啪的一下打在玻璃桌上,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跳起來咆哮:「你什麼意思?」

面對有人無端發難,當然要還拖:「咩意思唔好啊?你心情不好就跟我發脾四?找不到教席是我害的嗎?」

牙尖嘴利就是不好,一出口就戮中他的死穴,我彷彿聽到他理智斷裂的聲音,劈啪的一聲好不清脆。

「係啊!我就是廢柴!鬼知道學校喜歡請副修英文然後補讀part time教育文憑的人?鬼知連五四運動同四五事件都分不清的人可以做通識老師?鬼知係女就大曬收兵可以收到科主任的級數?」

雖然男友和我同樣是左膠大學 (簡稱膠大)soci畢業生,但他的文史學科很強,所以我在備課時老是靠他。聽說他是那所街坊中學母校的首個3A AL學生,即使在膠大面對眾多讀書卵GPA也可以年年過3.5,連讀教育文憑都科科最少A-,這也難怪他心理不平衡……

他一直自命菁英,又花了四萬二千一個大洋讀個什麼撈什子教育文憑,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我想男友應該沒聽過“Those who can’t, teach; those who can't teach, teach the others to teach”。精英如他,難怪注定要在教育界鬱鬱不得志。

我忍著沒有一巴掌打在男友臉上,極好涵養地撇下一句「你條仆街,分手囉。」,然後摔門而去。

事後男友彷似撞邪似的,低聲下氣了整個月,我也見好就收,順手收下他進貢的iPhone,總算解氣了。

不過你知啦,潘朵拉的盒子不是說合上就合得上的嘛。
有一就有二,自此之後,我們就時不時來個華山論劍,不過層次比上次訴諸個人感受高得多,議題從老師和TA哪個更辛苦,到老師應否吸煙喝酒,應有盡有。
頂你咩,去城市論壇啦!

半年下來,除了增長了我的辯論技巧,還令我的學生聽話不少,因為他們以為我有血漏病長期M到。

Miss契女說:「嘩!D人都幾無聊喎!」

大伙兒在教員室的pantry吃午飯,剛好電視新聞報導說:「部份香港市民身穿紅衛兵裝束,手持毛語錄遊行,向內地遊客高呼:『愛祖國、用國貨』」。

我繼續低頭吃飯,一邊搭嘴:「唔係啊,好正喎,你睇下d大陸人仲激動過d紅衛兵幾好笑?」

昨天大吵完的男友坐在對角,瞄了瞄我沒出聲。

Mr.契仔和理非非上身:「他們太激進了!也不是所有內地人都沒禮貌的嘛!他們這樣反令人以為香港人都很野蠻呢!」

我見敵眾我寡,連左青龍右白虎都結成聯盟了,只好把反駁的話連飯菜一起吞下肚。

男友眼尖的看了出來,施施然地說:「我都係咁話,那些所謂本土派就知道攪局,我看他們其實比愛港力之流好不了多少。」

人家都挑機了,哪有不還拖的道理?
「咁無恥的野你都講得出嘅?咁你同民主黨支聯會之流有咩分別?」

忘了說,男友是大中華撚,年年去六四晚會,經常批評我這個只知道恥笑中國人柒的港女。

「總好過妳這些書都不多看的港女吧。」

如此一來二往,MR契仔和MISS契女看得目瞪口呆,定必以為自己去了維園。

吵著吵著,我忽然覺得好煩。
不是說男人喜歡蠢女人嗎?一直覺得比不上自己的女人結果爬到自己頭上,我也明白我的礙眼。我本來極燥底,拖拖拉拉忍到今天已經是神蹟。

「你嘈夠未?」我吸了一口氣,橫眉冷對:「我以後都唔想再同你嘈,分手啦,今次係真架啦。」

男友呆了呆,眼裡寫著「為政見而分手?傻的嗎?」

我沒等他回過神來,就自顧自收拾離開,臨走前看見MR.契仔錯愕的眼神,才忽然醒悟這些路人甲乙丙不知道我們的事。

但我那時候卻不知道耍帥的後果這麼嚴重,一放學,就被老細召入房,罪名是亂搞男女關係。


(待續)

2014年4月14日

為何女寫手是稀有動物?

港女都是女權主義的忠實fans,捍衛的不是「男女平等」,而是一種性別要比另一種性別更平等。香港沒有男女平等,單看寫手界就知道,女寫手甚至不用寫出響朵作,夠博命的話,肯亮出標致樣貌這張皇牌,就能芳名遠播。因為寫手界一向陽盛陰衰,尤其是寫評論的,女寫手更是稀有動物。物以罕為貴,就算是次品,也不乏fans (又名厹)追捧。

但為何寫手界一直陽盛陰衰?女性對語言文詞不是更敏感嗎?一篇好文章應成一家之言,和稀泥 (即毫無原則的折中)的評論是DSE通識考生的水平,安全、平實但不好看。好看的文章泰半危險,一家之言的惹火在於它必需衝擊一般人的成見,但多數人會堅持己見並予以反駁,因為海耶克說,思想(idea)是人最珍貴的私有財產,如果你要說服他人承認自己的想法錯誤,就是要他們放棄私產,並引致「資本損失」(capital loss[1]

高手不怕筆戰,下手寫文不會瞻前顧後,反而會有一股殺伐決斷的霸氣,這亦解釋了為何寫手界女少男多,因為男性的睪酮基本上只有兩種驅力:一種是幹,一種是殺,有時更會將兩者混合而充滿攻擊性;但女性則普遍重視維護關係,而且強調感覺,所以即使投身寫作,也多選擇小說創作,而不是需要分析、反駁又得罪人多的評論。

演化心理學解釋了為何男人比女人更具攻擊性,因為他們只負責播種,但懷孕的卻是女人,所以他們不能確定小孩是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為了能讓基因盡可能地繁衍,就要和更多女性交配,但這需要更高的社會地位,拼命爭奪更多社會資源,所以男人更具攻擊性。但女人卻能肯定孩子是自己的,但養育孩子需要大量資源,亦要其他人的扶持和協助。此外,由於狩獵是男人的工作,女人負責採集食物,以及留守在洞穴內照顧小孩,需要守望相助,所以她們會更重視社會關係。

當然,你可以話港女最鍾意煲劇、講是非,寫唔出需要分析的評論好正常。但這原來除了因為她們沒深度外,亦和演化心理學有關。因為女性著重人際關係,在煲劇時,她們會代入角色,並隨著情節發展,思考應該怎麼做,或瞭解別人會怎麼做。講是非的作用其實是為了獲得資訊和增強互信,以便於在人際問題出現之前找到解決辦法。相反,男人的大腦被設定為「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閒暇時的活動多是運動和打機,喜歡決一勝負,而且這些活動需要大量手腦協調和空間測算的分析能力。因為古時男人打獵,正正需要估算距離的空間推理能力。而且他們要麼幹掉野獸,要麼被野獸幹掉,還得肩負全家大小的生計,所以他們的思考模式以解決問題為主,而不是和獵物溝通

上佳的評論如同狩獵者的行為模式──簡潔、精準、招招見血。雖然張愛玲說:「多一分強調性別,就是少一分共同的人性。」但無可否認,女寫手的惹火之處先是性別,後是相貌,文字倒不是主菜,而且教一眾男寫手葡萄的是她們不用特別苦練「狩獵技巧」,就能更輕易在個寫作世界取勝,這或許也是另類的「男女平等」?


[1] 林行止 (200935)。經濟問題經濟學家沉默是金。《信報》

2014年3月24日

平民也能是統治者的同謀

五月天、張懸、盧廣仲等人因反服貿而被傳遭到大陸封殺,儘管部份藝人已盡力補飛,但卻在微博被中國fans狠罵。這令我想起杜汶澤page說:「某些在網上無理取鬧的大陸網民,細看原來個個都是九十後。」會追星的應該是青春年少的年輕人,在一個正常的國家,這個歲數不是應該不問偶像對錯而力撐他們的嗎?或者應該起碼是對政治最不感興趣的群組,再退一步說,歷史上雖然不乏以學生為政治運動先驅的例子,但他們批判的對象都是當權者,而不似中國年輕人那般政治正確,只要牽涉「國家利益」必然身先士卒,將黨的利益與個人榮辱掛鉤。

from 杜汶澤 page
 叔本華說「最廉價的驕傲就是民族自豪感。」因為只有缺乏個人成就的「可憐巴巴的笨蛋」,才會「抓住那些他和數百萬人共有的東西為榮」,並去捍衛自己民族的一切缺點和愚蠢,「人們的狹窄、反常和卑劣以某種形式表現出來」就是國民性[1]。所以不難理解為何中國的年輕人竟然可以對許志永、劉曉波、陳光誠的遭遇無動於衷,以至對身邊發生的不公義 (諸如非法徵地、靠「關係」升學和找工作等)都冷靜得過份,卻偏偏比愛字幫更熱衷於捍衛「國家利益」。平日面對強權的緘默終於可以在「國家利益」的免死金牌面前大鳴大放,也不失為一種補償,不過得先交出自己的思考,語調要和黨同步。

章詒和在《伶人往事》說:「一位學者認為當被統治者順從並習慣於統治者的頭腦思考,兩者在客觀上就成為了『同謀』。」一聽到台獨/ 港獨/ 藏獨/ 疆獨,大陸民眾就會歇斯底里,卻不細問「為什麼」,甚至只要對方不好好張開雙腿迎合中共 (反服貿/ 限制自由行),就會個個化身為姜瑜 (她的嘴臉太經典),他們對政治的熱忱實在令人驚訝,很難想像他們活在連「共產黨」都成為敏感詞的國家。

前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姜瑜
                                     

中國的奶粉可以是毒藥,學校可以是豆腐渣工程,高鐵隨時「追尾」,但只要有錢和「關係」就可以擺平,他們的生活就像玩俄羅斯輪盤,就看哪個好彩中招。後生一輩當然知道國家機器的腐敗,更知道共產黨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只要一涉及「國家利益 (其實是黨內權貴的利益)」,就會十三億人民團結起來,槍口一致對外。人家說屁股決定腦袋,職位決定思考模式 (你看看黃仁龍前陣子終於說了一點點的人話),在中國卻是領導決定人民的腦袋,因為平民百姓的思維,竟然可以和黨幹部的思維一樣。

所以,請別再說來香港旅遊的人都是普通人,我們不應該「只拍蒼蠅不打老虎」,你問他們一句:「怎麼看台獨/ 港獨/ 藏獨/ 疆獨/ 反服貿/ 限制自由行?」就會知道他們都是章詒和說的「同謀」。況且,香港有什麼天災人禍之時,幸災樂禍的中國網民從來不是少數,左膠不准香港人針對中國「平民」,卻對人家對準所有香港人的hate speech視而不見,這樣的double standard會不會太茅波?
from 無待堂





[1]李怡。(2008117)。做笨蛋才有普選,寧可不要普選。香港蘋果日報。

2014年3月17日

從MK妹文體說起

你的拳頭和下面只為我而硬 我的眼睛同下邊只為你而濕」、「當妳舔著野鮑魚汁時 也別忘了我也可以喝人家的豆漿」,這些都是MK妹文體的代表作。之所以說是MK妹文體而非MK文體,並不是歧視MK仔沒有文學修養,因為MK文體之所以引起關注 (likeshare),其絕核內容固然是重點,但重中之重的卻是隨字附送的PS美圖,正如視覺系音樂 (Visual Rock)的特徵不在於音樂而是外觀,MK妹文體的定義在於她uploadfacebook的樣子,長髮、大眼仔、假睫毛、短裙等等才是界定的準則。

MK妹文體與平日的火星文大為不同,她們將傷春悲秋化作具體的性象徵,不要長篇大論,只要短促的sound bite對偶句。顧貞觀在《飲水詞》的序言說「非才子不能善怨」,因為閒愁容易變質,張愛玲的雋語透徹入骨,MK妹文體的對偶句卻柒得令人發笑。MK妹文體再柒也閒閒地贏得千多個likes,其實在香港實屬正常,畢竟蔣薇一個大男人既沒有PS照也沒有事業線,單憑一個引人遐想的女人筆名,就成功地兜售蒼白無力的俗套文字,並有接近四萬個followers,配了圖的MK妹文體要發揚光大也不是難事。

從書本到blog再到facebook twitterMK妹文體和蔣薇之流興起是必然的結果,放下了厚重的書籍而轉向快速更新的facebook,思考自此對香港人來說成為痛苦之事。Medium is Message,形式決定內容,正如古人會用原始的煙霧信號傳遞信號,但卻不可能用它來傳達哲學論點,facebook status注定了它的淺薄。它雖然既能是「心不在你身上 就算屌在你的體內,又如何」的MK妹文體,也能是陳雲對左膠的叫陣,然而你卻不可能在facebook讀完一本《1984

撇開facebook不說,就算你平日愛上網扒文,從高登到港文集無所不包,但也難逃毒咒。韓寒曾說自己平日不太看書,只上網看東西,然而即使聰慧如他,也只能吐出片斷式的金句,他能說出「世界上邏輯分兩種,一種是邏輯,一種是『中國邏輯』」的精警句,可是在需要論述的「韓三篇」(《談革命》、《說民主》、《要自由》)卻「觀點混亂、邏輯不清、表述淺薄」[1]

看電視會令人變蠢,因為電視上每個鏡頭平均時間是3.5秒,你看一天電視其實就是在看成千上萬個鮮明的圖像,故此有研究指喜歡看電視的小朋友的專注力較差,因為對比不斷變化的鏡頭,書本顯然沉悶得過分。同樣道理,當我們習慣在網上看短篇評論、facebookyoutube,以至不同的link,結果和看電視一樣令我們變得不能專注。《娛樂至死》說看書其實對大腦是種苛刻的要求,因為我們需要理解抽象文字的意思,還要緊貼作者的思考過程,分析當中的邏輯。蔣薇與王迪詩正正對了香港人的口味,因為他們的文章如此直白,絕不會造成任何閱讀障礙,更不會提到你不知道的知識。

從前我們說一個人不夠聰明,是指他不能吸收書本的內容;現在我們認為一個人聰明,是指他能好好地看完一本書;或是再過不久,聰明的人就是在沒有MK妹配圖的情況下竟然會去看文字。




[1] 當然你能說他的《三重門》不就有廿多萬字,而且多用典,歷史知識也非常豐富嗎?但網上早就有人質疑這是代筆之作,因為「從有關韓寒的視頻中人們看到的是一個熱衷談論賽車和女人等事的青年」。詳見:趙鼎新:論方韓之爭



2014年3月4日

中國loser是香港的winner

「港女」、「港孩」、「港」的「港」字充自我歧視的意味,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在「內地同胞」眼中,香港這個品牌從Chanel的檔次慢慢淪落至成為莎莎卓悅,雖然cheap,但很方便,而且說到底仍然和「國產」有點分別,可是一旦叫價太高,就是豬扒扮上菜,畢竟「內地客是港人的金主。對於金主,總是要高看一眼禮貌三分的」

指責驅蝗行動的不只對號入座的蝗軍,還有一眾港喱,他們和《環球時報》的口徑一致,認為驅蝗行動只是因為以往很多港人都自覺高內地一等,如今看到自己才是『阿燦』、需要富有的內地『表妹』來港血拼』搭救,感到很不是滋味兒,產生一種既失落又不服氣的糾結心理。」港喱的罪過不在於蠢,而是愚昧扮智者,他們腦內自動刪除了抵抗中共經濟殖民的option,然後用世事給我看透的語氣叫你唔好搞事,他們不是大中華膠,不過同樣是中毒已深的M (Masochism性被虐狂),不敢把香港從中國的SM綁縛中解放。

我們從小被催眠香港不過彈丸之地,既沒天然資源又沒多少土地,令香港人面對龐大的中國 (及其人口)有種天然的敬畏與恐懼。因為生養眾多,我們深信中國因過度競爭而卧虎藏龍,師奶愛用新移民十優狀元的故事數落子女;中小企老闆愛用來港讀書的中國尖子數落本地畢業生;港共政府不嫌其煩地指責香港年輕人為何不北上地獄國,好像幅員遼闊就會機會處處,也忘了他們每年有八百萬大專畢業生忙著走後門打關係就為一份工,我們這些嬌生慣養的港燦怎麼可能做得出來呢?被淘汰也是活該。

強國崛起每每映襯香港的折墮,如果這只是我們自己不爭氣,到底與人無尤,可是這明明是與中共脫不了關係的人為陰乾,末了還得受他們的嘴臉,這口惡氣你還嚥得下嗎?其荒謬好比政府為了迎合「祖國」而霸王硬上弓推行母語教學,可是到頭來又批評年輕人英語水平下降,這無異於強姦過後還要指責你再也不是處女。

港共政權現在不是Pick the winner而是Pick the loserPick the winner是指政府為了推動新興工業,而向某些行業/ 公司提供稅務優惠或其他協助,比如韓國的娛樂事業就是最好的例子[1]。港共政權及其附庸現在卻邯鄲學步,學中共Pick the loser,向百度在中國撼贏yahoogoogle的故事取材,港鐵好端端的竟然走去用「國產」車和零件,你能數得出它一年要出多少次事故嗎?HKTV明明千呼萬喚卻始終出不得來,香港人盼了多年還是只有CCTVB和廣東台ATV累鬥累,阿GEM都唯有去湖南衛視唱beyond;香港公安被收編的下場就是和大陸公安「同呢」,要試用懷疑漏油的「國產春風」電單車只要披著中國的外皮,loser就能硬生生的擠走winner,你說香港能不沒落嗎?大陸人常說香港人沒有他們早就死光了,的確,香港有今日真的拜中共所賜。

香港正全方位被中共蠶食,他們企圖從內部把香港改造成廣東省香港市,在深紅特首698的領導下,港共政府從以前的閃閃縮縮變得無畏無懼,從政策到高官的言論[2]都向中共集團及其子民傾斜,聽說香港的Law Frim和金融機構已經滲入不少官二代或富二代,我們身邊的基層也充斥中共的移民。中國是個pick the loser的社會,只要有關係,只要有父蔭,再廢也能從名牌大學畢業一路下來撈得風山水起,相反,香港一直相信「獅子山下精神」,雖然它早就變成陳腔濫調,但好歹鼓勵公平競爭,它只是懲罰失敗者 (比如拿綜援的會被歧視,因為他們被視為「不肯捱的失敗者」),還不至於變態到pick the loser,可是在我輩有生之年或許就要改寫遊戲規則了。



[1] 但應否採用pick the winner的政策卻眾說紛紜,雖然有人認同pick the winner,因為某些行業成本大但收成期長而令投資者卻步,政府以此彌補市場失靈,但另一方卻認為這違反了自由市場的原則,容易引起貪污舞弊。
[2] 蝗蟲是歧視,英國狗、香港豬就不是歧視。

2014年3月2日

給離地陳太的一些話

有人形容中共竊國以來的亂象為:「一放就亂,一亂就收,一收就死,一死就放。」200350萬人上街阻止23條立法,結束董氏一朝,香港人自以為是民眾的勝利,在中共眼中卻是「一放就亂」,決定「一亂就收」:開放自由行實施經濟殖民;在電視播「國歌」(2004)和拆毀天星碼頭 (2006)等,摧殘香港人的集體回憶以進一步發動文化侵略;政治上,曾去梁上,標誌著從AO治港過度到黨員治港,當奴曾不過是典型的只顧私利不看大局的老一輩smart ass香港仔,只敢什麼都不敢做,換了698終於「敢教日月換新天」,上任不過一年,已經發動群眾 (愛字幫),誓要寒蟬處處 (發律師信給練乙錚、動用教育局恐嚇林慧思),瘋狂地捏緊香港人的脖子,就看香港人夠不夠命硬,會否「一收就死」。

「無國界記者」的報告說香港的新聞自由度已從全球的18位 (2002)暴跌至的61位 (2014),一眾港豬本來不過「哦」的輕嘆一聲,直至立場溫和的劉進圖當街硬受六刀,才急急忙忙穿起黑衣高呼反暴力,卻不知自己其實早就被人蹂躪已久,還反過來指責他人「太激進」,要在危急存亡之秋反過來高舉「理性包容」。

唐德剛形容中國的現代化運動在不同階段有不同的主題和副題,主題是該時代的「當務之急」,副題是當時的「不急之務」,有時候完成主題和副題的方法甚至會互相抵觸。因此,集中全力完成主題,可能增加解決副題的困難。但是忘卻主題而側重副題的,則往往為該階段所唾棄[1]。離地陳太說:「我好唔鍾意呢班人(示威者)囉,唔鍾意咁樣(搞亂香港)。本來我好鍾意香港,依家搞到我好唔鍾意香港囉,因為(太多示威)好煩呀。我鍾意舊時香港好安靜好和諧好包容。[2]」香港人病態地迷戀理性與包容,但在我城死到臨頭之際,這卻是與「主題」抵觸的副題,陳太這種典型如何能不被網民與時代所唾棄呢?

香港人自賤了十多年,縱然還未錯過了自救的「主題」,卻已錯過了談判博奕的最佳時機。中共明明不讓香港有自治,卻在《中英聯合聲明》發明了詭異的「高度自治」(高度自治不等於自治),因為形勢比人強,除了由於強國還未崛起,亦因為香港是還未到手的嘴邊肉,多少都要裝個面容扭曲的慈眉善目,正如毛澤東也曾承諾「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翻臉不認人本來就是他們的起家絕技。香港易主不到廿年,現在不過卑微地要中共兌現普選承諾,換來的卻是群魔亂舞,要求未來特首「必須愛國愛港」[3],再過幾年,天朝或許就要撇下一句「大膽!」並附上解放軍在中環海濱的一記亂打鎮壓。

孔尚任在《桃花扇》寫左良玉哭祭崇禎時說:「養文臣帷幄無謀,豢武夫疆場不猛,到今日山殘水剩,對大江月明浪明,滿樓頭呼聲哭聲。」政治卵的我立即想起AV仁這些「文臣」參加佔中O camp的搞笑場面;繼而想起我用納稅錢豢養了一班只會捉人拖喼出MK的武夫,他們明明叫自己香港警察,但卻忙著搾過界做了公安和城管的工作,與傳媒人受襲的案件卻忙得連一單都破不了案;到他日山殘水剩,我不知道身邊的親戚朋友,會否對著污濁得像東江似的維港痛哭流涕,可是滿樓頭呼聲哭聲以後,除了穿多了而破洞的黑衣,可曾預備流淌第一滴血?畢竟老毛說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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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唐德剛 (1998)。《晚清七十年 [] 中國社會文化轉型綜論》。台灣: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3] 一眾政治小丑還暗示公民提名違反基本法。練乙錚在201419的《信報》寫道:『「公民提名」因為是實牙實齒如假包換的「民主程序」,故無論怎樣組成的提名委員會只要按足此民主程序最終向公眾提出特首候選人,便是嚴格符合了《基本法》45條的規定。北京領導人和負責港事的黨政官員對此無法提出有效反駁,因此自始至今都不敢公然說「公民提名」違反《基本法》,而只能轉彎抹角暗示其反「公民提名」的意圖,由內地及本地不必負言責的政治侍從指鹿為馬發聲代勞。」』












2014年2月2日

教育現場異聞錄 (一):老師能是人渣嗎?

(前言:這是既非小說又非散文的混合體,情節內容既有耳聞目見,亦有杜撰,屬真屬假,還請看倌自行判斷。)

Miss,我真係好憎Miss Chow!」我們這間學校的學生真的好特別,整天像個小八婆似的,喜歡和班主任說其他老師的壞話,雖然我本身都是愛說是非的八婆,可是還沒有飢渴到用同事來和學生套近乎。

「我不想聽!去去去!我還有別的事情忙!」

「什麼嘛!那天我們還和趙Sir說這個說了半天呢!」OK,男人都可以是八婆。「你知不知道Miss Chow多變態!那只是在走廊說了無心說了一句『痴線』,她就要我罰企!」

「那是你自己不對嘛!」痴線,好彩我的Sensor一向非常Sensitive,早就知道Miss Chow這個年輕上位的I.S. Panel Head不好惹。

「她又不去說校長?」

「下?」

「校務處的陳小姐大肚了你知道吧?」

「啊,會計的陳小姐?」陳小姐從前在Big Four打工,後來因為結婚想生小孩而希望回到人間,辭職後想找份hea工,來這裡後才發現校長原來不比Big Four的阿姐仁慈,可是腦子又不見得比從前的阿姐好,每逢校長有新搞作她都忍不住痛陳利弊,校長早就視她為眼中釘。

「那天我剛好經過,看到校長幾乎指著陳小姐來罵,拍台飛file什麼都有!也不怕陳小姐告她歧視大肚婆!Miss Chow明明也看到了,又不見她走去說校長沒禮貌?之後還一臉假笑的走去奉承校長!」

「……」大抵因為校長沒說粗口吧。很多香港人的底線就是粗口,只要不說粗口,你說得比粗口難聽也可以。

我帶著微妙的心情回到教員室,趕投趕命準備飛奔去上課,這時候竟然傳來Miss Chow和其他同事吹水的尖酸聲音:「你看看林慧思,不用上班幾個月,還要是死亡月份的九月到十一月,十二月回來又放聖誕假!多好!」

她半開玩笑的無心話令人想起屈穎研的神文,「放了幾個月病假白支薪水的林老師」縱然不是人話,但或許真的說到一些老師心坎裡,畢竟屈小姐曾經也是中學教師,能說出這些話絕對不是因為「離地」,而是設身處地過後的人渣話。

學彭浩翔話齋:「一世人流流長,總會愛上幾個人渣。」求學生涯沒廿年都有十幾年,遇上一、兩個人渣老師實在不用奇怪。

要當一個人渣比你想像中容易。漢娜鄂蘭(Hannah Arendt)因為電影的關係又火紅起來,惡之平庸 (Banality of Evil)快要成為老掉牙的「箴言」,可是香港人貴為識字文盲,即使在教書匠當中不太看書的仍然大有人在,所以平凡的人渣還是一個招牌擲死幾十件。

漢娜鄂蘭形容負責屠殺猶太人的重要納粹官員Adolf Eichmann「既不陰險、也不凶橫」,他只是一個在納粹黨前失去了判斷力的平庸乏味之人,人只要聽話,只要附和,只要不敢和他人不同,就能成就再大的惡。

人渣之所以是人渣,不一定是他上輩子作孽,很可能他只是幼稚,沒有獨立人格的人稍掌權力便是眾人的災難,老師在莘莘學子面前手握生殺大權,他們能夠清晰地present教科書的內容,會盡責地在聖誕節補課,卻不代表他們懂得大是大非,更不要說對抗高牆。尤其是我們這些被上一代培養成高分低能的老師,即使通識老師能夠說出對佔中的正反立論,駁論齊全,卻不見得他會冒險佔中。其他科的同事更坦白:「我唔識政治架!」你在過往二十年的教育都沒有教導過他們如何特立獨行,又怎能期待他們讀完一年的教育文憑 (PGDE) 就能成為一個敢言敢行的師表?

Miss Chow不過三十出頭,在上年就穩坐管理層之位,雖說和我們這裡的教師斷層有關,因為每年最少有十個老師頂唔順而跳船,蜀中無大將,當先鋒的不是七十高齡的廖化,而是乳臭未乾的馬前卒。可是馬前卒上到位,當然不能少瞧她的手段,縱然並不高明,但也不是人人做得來的。

對校長逢迎是基本,打小報告是入門,對學生還要一臉義正詞嚴,扮OT也不再是OFFICE工的專利,只要榮升契女就一路直上神台,君不見鼠王芬的勵志故事?

不過其實Miss契女在上位路上怎麼遇神殺神 (Oops,她是虔誠基督徒,我還是說遇佛殺佛好了,你看佛門謝霆鋒還未化身舍利就知佛祖好寬容),本來和我這些胸無大志的small potato無關,可是她身為訓導組的明日之星不只捉學生裙短,還溫馨提示我這些愛命更愛靚的港女「不要穿緊身褲」,演技未免有點over

我每次看到她嚴肅地訓示學生,轉頭又嚴肅地做金手指,順手嚴肅地上位,實在嘆為觀止,要虛偽不難,但如此入戲地虛偽倒有點難度。汲黯敢當面批評漢武帝「內多欲,而外示仁義」,不過我只是一介淆底的港女,再佩服Miss契女也只敢運路走。

西塞羅說過:「教育的目的是讓學生擺脫現實的勞役,而現在的年輕人正竭力作相反的努力──為了適應現實而改變自己。」大佬,別說為了DSE而苦苦掙扎的學生,在這世代就連老師都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Miss契女為了上位,我為了五斗米買花戴,我的TA男友為了爭教席,哪個敢為了現實而不改變自己?

嗯,以上有一點說錯了,不是我的TA男友,在三小時已經變為EX男友。

EX的是非令人長氣,還是下回分解吧。